“臣惭愧,虽细细搜寻了三四日,依旧没有宗尚令的踪迹。还请陛下旨意,是否命江浦县加派人手,再扩大范围继续寻访。”因为是回到了京城在政事堂述职,是以谢仲麟依足规矩跪在帝前回话。风尘仆仆的他,依旧色如刀霜,虽心中哀戚,却未曾显露分毫。
望着皇帝瞬间呆滞的目光,谢仲麟又磕了头道:“此事是臣行事莽撞,江浦县死伤二十七人,连宗尚令在内失踪三人,还有房屋田产损失约合三万二千贯。这都是臣的罪责,还请陛下处分。”
此番谢仲麟孤身回京,未见宗赫身影,褚云重已是隐约觉得不妙。此刻听谢仲麟一五一十的陈述了当时经过,他只觉劈空一个焦雷打在自己头顶,随即眼前一阵眩昏,只将手紧紧握住椅扶上的龙首,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虽然他此刻心底已是绞痛难安,但眼前还有政务要议,还有这些内外臣工在看着自己。皇帝亦只能强忍着悲痛,手一虚扶命谢仲麟起身说话,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不泄漏情绪。
“虽然江浦县受了灾,但如若下游受洪灾,经济损失何止百万。更不消说你还保住了下游数万条人命!你做的很对,朕非但没有处分,日后还要嘉奖表彰。”
“陛下……”谢仲麟抬头凝望着龙座之上的皇帝,看到他那黯淡无彩的瞳眸,看到他强忍的心痛,刹那间,心底柔软的如同融化的冰山。想要上前抱住他,想要温柔的安慰他,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愚蠢,为什么自己眼睁睁看着他爱别人这么深?
正在褚云重心神纷乱的时候,坐在下首的河道总督王之勋,却不识时务的奏道:“陛下圣鉴,此事尚不可仅听谢宣奉一面之词,吏部尚书江屹东昨日收到江浦赵县令弹劾谢仲麟的奏章,还请陛下御览。”
说罢,他便从双手呈上一本红皮金边的奏本,由侍立在皇帝身边的卫临转递给了褚云重。
拿到奏本,还未看里头内容,皇帝便先冷笑一声道:“好鲜亮的奏本,赵良可真是阔气,辖下的县刚出了如此大事,他倒还只管拿过年贺章才用的红本子上书。看来,你面子不小。”这最后一句,却是说给谢仲麟听。
谢仲麟却不动声色的道:“回禀陛下,赵县令弹劾为臣用这大红奏本,倒并非是因为瞧得起在下,只怕是因为赵县令当时不在江浦衙门,而在府衙庆贺孙明府的五十大寿。他骤然听闻江浦出了事,怕是尚来不及回江浦,又急着要弹劾为臣,但府衙所用奏本制式与县衙不同,倒是这贺章之奏本,正好一式通用呢。”
褚云重与谢仲麟相处五年有余,岂听不出他话外之音。打开奏章一看,果然通篇含糊其词的避开了自己不在现场的事实,都是指责谢仲麟越俎代庖,自作主张干扰县治,又决策失误这才致使江浦县无辜受灾死伤人命之语。
褚云重看奏章向来是先极快的阅览一遍,再细细的一遍边看边想。二遍下来,他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便抚了抚涨痛的额头,将那弹章扔给谢仲麟,沉声道:“看来,这还是因为你平日办差有到处插手的毛病所致!这不,被别人捉了空子,你人还没回京,这告状的奏本却先到了。”
河道总督王之勋见皇帝言语之意有偏袒谢仲麟之意,忙争辩道:“陛下,赵良办事一向勤勉,设在江浦的司水监,他也一向帮衬。万贺山水坝此番究竟为何出事,还是得让河道衙门前去查看根本,终究不能因为谢宣奉片面之词便妄信妄听。更何况此事还伤及陛下后阁的宗尚令,个中情由,呵呵,老臣倒还听到不少闲话。”
见王之勋言谈之中竟要拨弄后阁是非,更含沙射影的指责谢仲麟在万贺山举措失当是故意谋害宗赫,褚云重心中更是燃起无名之火。便偏过脸来,对着这位河道总督疾声厉色的道:
“你忙什么,这就要说到你了!江浦司水监前任主事既然丁忧,为何不等接任之人到衙便先行离任?六月本是梅雨季,继任之人又为何在这种关键时日将到任之期生生延误了半个月?你这总督平日里是当得什么差?把心思都用在了什么上头?出了事,头一桩想的不是如何补救自省,而是急着到朕面前来打口水官司!谢仲麟不惧责任不怕劳烦替你救火,你倒还倒打一耙!有这听闲话的功夫,九州各地的河道水坝桥梁,如何不精心巡检?若水坝维护得当,又如何会出这等事故?!”
皇帝这一阵霹雳雷霆的发作,让政事堂所有的臣子都唿啦一下跪了下来。王之勋更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原以为宗赫在后阁受宠,正好借由宗谢两人争宠不合之机先拖谢仲麟下水将事搅混,趁着转移了皇帝视线,也好掩盖自己失职之罪,谁料褚云重一点不买账,反倒把自己训斥了个狗血淋头。
在这么多大臣面前下不来台,王之勋也委实难堪不过,便连连磕头道:“陛下息怒!江浦县善后之事,并重修万贺山水坝,都由臣亲力督办。其他州府的司水监臣也即刻派专员前往巡查,若再有像江浦万贺山水坝那样领薪不出工的行径,一体严办!”
“早该如此!河道水利出了事,你先降一级戴罪办差,自罚一年俸银贴补给江浦救灾。”褚云重咬着牙,心中悲气交集,若不是河道总督平日督查不力,何致于江浦之灾连累了宗赫?!然而差使还是要下头的人去办,只能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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