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回应他的是无边的暗夜。
言川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比现实还要真实的梦。梦里,窗台上的曼珠沙华那倒披针形的花瓣伸得很长很长,扎入他的掌心。
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皱起了眉,想要躲避却动弹不得,右手像灌了铅一样无力地垂在身侧。而那沾了血的曼珠沙华一瞬间红得像是要燃烧了一般,那花瓣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吸盘,吸附着言川的掌心,贪婪的吮`吸着他的血液……
倒披针形的花瓣上的火苗顺着血液向体内漫延,连同着言川体内的每一寸都灼烧了起来,他还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正在被迅速灼烧至干涸……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这一夜看上去安宁祥和,而躺在床上的言川那瘦削的脸颊却越来越惨白,安静得好似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肖玖玖看着窗台上那株仿佛被烈火焚过一般焦黑一片的曼珠沙华,再看看已经因为难以想象的剧痛而休克了的言川,幽幽地说:“才这样就不行了,地狱的极刑可是比这还要痛苦千倍万倍。你这细皮嫩肉的,怎么跟我一起下地狱。”
肖玖玖想,他还是回去忘川,下地狱抑或魂飞魄散都无所谓,不想再跟着眼前这人,看他这样虽生犹死般的活着,让他也跟着心烦意乱。
“不要走……”言川的声音虚弱飘忽,可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
肖玖玖于黑暗中看向他,那人却又没了声息,刚才那句话仿佛只是呓语而已。
他梦见了什么?
肖玖玖这样想着便来到了言川的梦中,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走在冰天雪地里:“爸爸,意大利会下雪吗?”
男人停下脚步,蹲下来替小男孩整了整围巾,柔声说:“会。”
“雪会没过膝盖吗?”脆生生的声音接着问。
“会的。”
“那妈妈冬天要穿高筒靴。”小男孩仰起头看着阴霾的天空,“爸爸,我们买双靴子给妈妈送过去好不好?”
男人眼睛有些泛红:“川儿想妈妈了?”
小男孩咬着嘴唇低下头,小声说:“川儿有爸爸就够了。”
孩子的话音未落,男人却已经消失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小男孩瞪大了怔忪的眼睛左顾右盼好一会儿,确信男人已经不在了以后他也不哭不闹,只抬手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然后孤身一人往前走去……
漫天风雪中,小男孩踽踽独行的背影被簌簌落雪拉扯得越来越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像那男人一样消失在苍茫雪白的天地之间。
肖玖玖赶紧跟过去,却发现自己走进了另一个轮回里。
周围阳光刺眼,笑闹声和蝉鸣声混杂在操场上,人太多了,肖玖玖找不到言川的身影,可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白色身影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个人似乎能看见他,正在对他笑,琥珀色的眸子里因盛满了阳光而熠熠生辉,嘴角两个深深的梨涡叫人移不开眼睛。
“你是谁?”肖玖玖问。
“玖玖,去打球。”
肖玖玖循声看去,言川出现了,刚才那个孩子一瞬间长成了眼前的大人模样,他叫的是那个正在看着自己的人。
“你不是说自己上高中的时候是学校排球队的主二传吗,打一场啊。”言川说着一把搂住身着白衬衫的男孩子的肩往自己怀里一拽,两人朝着操场的方向去了。
肖玖玖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身后,心想原来自己是长这样的。
而在言川的这个梦里,肖玖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和言川上了同一所大学,两人每天一起打球流汗,一起上课写小抄,一起去自习室,一起去食堂,一起回宿舍。
梦中的夏天很长,似乎一辈子也过不完。
可梦境毕竟不是现实,肖玖玖叹一口气,终于抽身而出。
现实中的暗夜还很深沉,言川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呼吸已经恢复了均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直到第二天清晨,肖玖玖见到了推门而入的陈以禹。
第75章
随陈以禹一起过来的还有张绵。
那时言川已经醒了,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耙了耙乱糟糟的头发。
“没睡好?”陈以禹给言川递上一杯热牛奶。
“做了一整晚的梦。”言川音色沙哑,极为疲惫地说:“在梦里好像把这二十多年都重新经历了一遍。”
张绵没有去听陈以禹和言川在说什么,从进门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床侧的某一处,像是要看进去一般。
“高僧圆寂土找好了吗?”张绵突然看向陈以禹。
陈以禹闻言点点头。
“那就赶紧行动,他快要消失了。”
陈以禹不可置信地看向张绵:“他?你是说,肖玖玖在这个房间里?”
张绵点点头:“他现在是一个极其脆弱的意识体,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吗?”张绵证实肖玖玖存在于和言川相同的时间空间里,这让言川心情有些复杂——他和肖玖玖靠得这么近,这着实令他惊喜。可是却又因为他自己是凡胎肉身而看不见他,听不见他,更没办法与他交流。不知为何,言川总觉得,这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后的遗憾。
面对言川的问话,张绵耸耸肩:“反正昨天他是跟着你一起来找我的。”
“既然他已经在这里那就太好了。”陈以禹看向言川,“你也不必费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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