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如常的回复他,“请警察同志放心,我会做一个奉公守法的本分公民。”
他顺手将帽子扣在头上,微微扬起眉毛道:“最好如此,我可不想跟老师有敌对的一天。”
如果真的不想,那星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难道只是出于本人错觉?
母亲正戴着眼睛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见我回来便道:“你这学生戾气太重,脾气怕是不太好。”
我深感诧异,“您怎么看出来的?”
母亲道:“面相就不是个善茬,而且眼神太过凌厉凶狠,笑起来都盖不住。”
“那为什么还要留他下来吃饭?”
“因为我想知道他来的意图。”
我倚门而立,笑着问:“那您现在知道了么?”
母亲摘下眼镜,面色严肃道:“他想对我儿子不利。”
除了钦佩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冲她比了比拇指,见母亲的眼神迅速转变为担心,便立刻道:“放心,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横竖都长他十多时光,没道理重复栽在同一个小鬼手上。
然而母亲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愈加伤感起来,“我以前帮不了你,现在老了更加没用,什么事都要你自己操心……”
“你在找什么东西?”不擅长安慰人,我只好尝试转移话题。
母亲摇头叹气,揉捏着额角道:“我在找一本书,可怎么都找不到,也不知是不是落在了旧宅里……”
“很重要吗?要不我明天去旧宅找找?”
“不……不重要,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无聊时翻翻看,不用去找。”说话时她脸上的惊慌一览无疑。
我能肯定她在说谎,那一定是本很重要的书,而她的异样……或许还跟诸葛镇的老宅有关系。
晚上母亲说近来天寒,两个人挤着睡比较暖和,所以我依旧和善水同床。
半夜果然冷的厉害,我们加盖了三条厚棉被,冷气依旧顺着床板直窜骨髓,仿佛整个人都睡在冰池里,一点暖气都察觉不到。
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时,我察觉到旁边的手臂动了下,便试探道:“善水冷不冷?”
“不冷,”黑暗中他用鼻音回复我,果然也没睡,“爸爸冷么?”
“还好。”
“我帮你暖暖。”他两手分开摸住我的手,轻轻揉搓了几下。
我为他孩子气的动作失笑,才要开口,却听外面刮起了呜呜作响的大风,单单是用听的便足以令人心惊胆战。
善水体温比常人略低,在这夜里却感觉格外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有股暖流沿着他的手心慢慢渡了过来。
“啪、啪、啪……”就在我们快要进入睡眠状态时,外面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拍打声,在这狂风嘶吼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似乎是石榴树枝在敲击窗户。
善水停止动作,愣愣的看着灰色窗户,“爸爸,外面有人。”
“半夜三更哪有什么人?快点睡吧。”
“可是有个叔叔在不停敲窗户。”
“没有人,是风。”我将手抽出来拍拍他的头,“早点睡吧,别胡思乱想。”
善水扭头对外面道:“我跟爸爸要睡觉了,你改天再来吧。”
风打窗户的声音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他的话语而有丝毫停止。
善水有些郁闷,抓着我的手道:“爸爸,被陌生人看着,我睡不着。”
见他这么坚持,我也只好忍着冷意坐起来,点上蜡烛后准备推开窗户令他安心,却不妨在打开后,逼人冷气扑面而来,竟然当真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立在窗前。
我瞬间睡意全无,冷声道:“什么人?”
来人幽幽回答:“周先生,是我。”
“你是谁?”这声音识别度颇高,记忆中从未听过,名字也陌生得厉害。
“我是李宝民。”
“不认识。”
他沉默片刻,建议道:“周先生不如看看我的脸。”
我用手挡住风,将蜡烛举到他跟前,仔细打量了五官后,心头隐约浮起一张扭曲的脸,不确定道:“你是前几天被人打破脑袋的那个盗墓贼?”
他近乎机械的点头,眼圈和嘴唇四周呈现出大片青灰色,怎么看都没有活人气息。
我转脸看了眼善水,见他正准备从被窝里坐起,便制止他,“外面冷,老实在里面呆着,继续睡觉。”
善水缩了缩身子,又趴了回去,视线却直直的盯着我们看。
“周先生,能请我进去说话么?”
“不能。”我干脆直接的拒绝他,他这模样连我看了都觉得发慎,更何况房间里还有小孩子?
趁那人发愣时,我啪的关上窗户,穿了大衣后从正门悄悄走出去。
李宝民还傻站在窗前,看架式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见我出来,有些欣喜道:“周先生……”
我冲他做了个噤声手势,将人带到院子外面,方才出声,“你已经死了吧?”
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近乎梦呓的喋嚅回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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