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周知安、陆行彦此前被打,丢尽了颜面,早明白那日孟时涯就是故意的。后来听闻孟时涯跟被他们欺负过的林长照做了朋友,有意跟他们划清界限,只觉得深受羞辱,再见面全无早先称兄道弟的熟络亲热,看着李恒冲过去,纷纷跟上前,欲以四敌一。
林长照面色惨白,瑟缩发抖,猛然起身躲到了一旁。孟时涯见此,想起林长照初来国子监那日被李恒他们嘲弄,只怕也挨了打,顿时心疼万分,狠劲上头,踢翻砚台,随它砸向李恒。
李恒始料不及,被砚台砸在额头,墨汁浇了一脸,气得发疯,更显得面目狰狞。他性子暴烈,明知打不过孟时涯也要拼一拼,又仗着有余正他们三个帮手,非要叫孟时涯吃点儿苦头。于是不顾一切还要扑上前。
这厢徐绍抬腿拦住了余正等人,那边林长照惊叫一声,抓起手边石头做的棋笥就要砸过去。他这一砸,只怕李恒的眼睛要毁掉一只。幸而李瑛眼疾手快拦住了,又起身将李恒推到一旁,免得他挨了孟时涯的狠踹。
“你滚开!”李恒对这个弟弟从来没有好脸色,亦不知领情,烦躁不已地将他甩到一旁,指着孟时涯的鼻子叫骂不休,“姓孟的,你这混蛋!往日小王对你客客气气,你如何对小王的?!你竟然想杀了小王!小王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余正跟着叫嚣:“你行凶伤人,仗着姓孟的老匹夫相护,龟缩在国子监里不敢出去!我呸!你算什么公子!”
“有种你在国子监呆一辈子别出去!若叫本少爷在外面见了,必打得你腿断骨折,跪地求饶!”周知安跳脚怒骂。
徐绍拦着,他们知晓徐绍拳脚功夫的厉害,不敢打他,索性连他一块骂,又见穷酸小子林长照也在,于是连他也骂上,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临近的学子纷纷围拢过来,义愤填膺,可是都是文雅人,骂人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个个涨红了脸。
李瑛为自己兄长感到丢脸,恨他败坏平南王府的名声,又怕他引起公愤再被痛打,上前推了他一把,叫他闭嘴。
“你们好歹也是国子监的学子,口出污言,不觉得羞臊吗?”
“滚一旁去!你这贱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你——你真是死性不改!”
孟时涯冷笑,缓缓踱步上前。他逼近一步,李恒便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只因孟时涯眼底杀意腾腾,满是恨不得将李恒剥皮抽筋的戾气。孟时涯顿住脚步,李恒脚下踉跄,已然出了冷汗。
孟时涯收起戾气,拂袖转身,看向余正等人,冷声道:“此前是我不由分说打了你们,可你们别指望我会认错!我只恨……只恨下手还太轻!你们说往日情分,什么情分……哼,不过是借着我,去讨好花柳章台的姑娘罢了!我既已痛改前非,便与从前一刀两断,酒肉朋友,再无瓜葛!”
李恒气急败坏,然奈何不了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恨得牙痒痒:“好啊!好啊!孟时涯,你,你够胆量!你这是要跟小王为敌吗?行!那便为敌!在国子监,我等讨不回便宜,但你记着,出了这国子监,是小王的天下!你且等着!有朝一日,小王要将新仇旧恨一起报了!你可别怪小王心狠手辣!”
他抹了一把脸,看着满手墨迹,睚眦欲裂,面目扭曲。
余正啐了一口,凶狠地瞪着孟时涯,那周知安与陆行彦也是愤恨不已。
李瑛气恼道:“国子监是陛下的,国子监之外也是陛下的!天下皆属陛下,大周朝亦有律法条款!你说话行事,能不能像个大人!你又要如何心狠手辣?你犯下的错还少吗——”
李恒扭头恶狠狠看过去,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李瑛,我告诉你,你与这姓孟的做朋友,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平南王府的大门,你休想再踏进去一步!”李恒甩手招呼余正,“我们走!”
四人凶神恶煞地来,凶神恶煞地离开。一路上踹断了几竿绿竹泄愤,不多时又有骂声传来,那余正竟一脚踹翻了某个不小心挡路的学子,引得诸学子与他们争吵起来。
孟时涯眼底浮起寒意。他早知会跟李恒等人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本欲从此形同陌路不再有所关联,眼下看李恒等人的打算,日后定要走到你死我活那一步。孟时涯原想着两世有别,不想把李恒等人前世的罪名加到这一生,可李恒是不打算改性子了。李恒要作茧自缚,孟时涯当然不会手软。
谁让他们,这辈子吓到了林长照呢?
“他们……走了?”林长照缓缓起身,捂着心口,怯怯地看向徐绍。
徐绍绷着脸,点了点头。李瑛一拳砸在木柱上,满面哀伤。而孟时涯轻轻走到他身边,揽着他肩膀,轻轻晃了两下。
孟时涯轻笑道:“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林长照面容上浮起愧色,不敢与孟时涯直视:“我,我……惭愧。方才我竟……帮不上忙。”
“不必惭愧,你不曾习武,打不过他们,躲着才是帮了我们。只是以后出了国子监,务必小心,最好找我们相陪。”
“……可是,可是总不能叫你们陪一辈子。”
孟时涯笑得诡异:“放心。他们活不到你的一辈子这么长。”
李瑛看过来,明知孟时涯说得歹毒,可竟不好责怪他。
李恒所作所为,做弟弟的比其他人都要清楚。他与孟时涯置气也便罢了,可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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