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漪岚藏匿起这份遗诏,再选择将颜君尧作为质子送到央国,一来是为了保住他,若当真大颜亡了,他远在央国,有北央王的庇护自然能够逃过一劫;二来颜漪岚故意制造出她与颜君尧二人不和的传言,让天下人误以为她存心陷害于颜君尧,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能够登上皇位,掌握皇权,这样一来,所有人必定会猜想她之所以迟迟不肯公布遗诏,皆是因为想要打压身为太子的颜君尧,如此,也就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份遗诏的内容。
颜君尧这个太子,才能做得名正言顺,这份不能被外人所知晓的遗诏,才能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所有的一切都昭然若揭了。颜漪岚用尽了手段,使劲了阴谋诡计,只是为了保住她唯一的弟弟。若非如此,如今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只剩下吴王,依照他心狠手辣的性格,就算碍于先帝的遗诏不能妄动颜漪岚,但是颜君尧这个眼中钉,他是一定不会再留颜君尧在世上。颜漪岚也许正是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不惜让颜君尧误解,不惜被她最疼爱的弟弟怀恨,也非这么做不可。
颜君尧这一刻或许也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木然地睁着一双眼,发怔地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遗诏,身子颤得如同冬日枯竭的树枝,仿若随时都会摇摇欲坠,软倒在地。他的身后接连有好几道闪电霹雳而至,他却恍若无闻,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无神地站着。
“你是她的弟弟啊!她疼了二十年、护了二十年的亲弟弟啊!”宁皇后的声音再难维持往日的冷静自持,她的每一个字都伴着如泣如诉的颤抖悲鸣。“她宁愿背负天下的骂名,也要为你守住这个皇位,可是太子,你却拿这些当作利剑,三番四次地往她的心上划,若是先帝有眼,如何能够饶恕你这个愚昧无知的孽障!”
真相来得那么痛断心肠而猝不及防,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点重量,颜君尧整个人瘫倒在了椅塌之上,他的手紧紧握紧椅塌两旁的扶手,指尖狠狠扣陷着实木制成的扶手,两眼红得犹如火灼,自喉间发出一阵低哑的嘶吼。
已经许久不愿再想起的记忆,这一刻纷纷涌进他的脑海里。
他蓦然想起十岁的那个夜晚。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夜是除夕佳节。宫里办着家宴,各个皇子公主齐聚一堂,他却觉得无聊至极,赖在寝宫里迟迟不肯赴宴,吵着闹着要出宫。奶娘拿他没有办法,又不敢惊动皇上,只好将此事报给了皇姐。
本以为定会遭到皇姐的一番斥责,竟不曾想,她会二话不说,带着他躲过重重禁卫,偷偷溜出了皇宫。
临安城的夜晚辉煌又繁华,加之正值除夕佳节,大街上人头攒动,四处都是嘈杂的人语声,各色各样的面孔从他们身旁路过,有着最真实的神态,形色各异的大红灯笼悬挂在街道两旁,人们结伴游赏,灯火辉煌。
颜君尧从未出过宫,所以他呆立在人群里,不知不觉开始有了些手足无措。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又被这么多人拥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同身边的所有人一样,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也没有猜忌。
颜漪岚牵着他的手同他一起走,临安城的大街灯火辉煌人影绰绰,他隐隐拉住颜漪岚的手,生怕与她错开。突然,他看见颜漪岚回头冲他明媚一笑,绝色的容颜映着满街的灯火,一时间竟然胜过头顶所有的流光溢彩。
“将来这就是你的天下。”
颜君尧闻言,看着这片繁华热闹的临安城,突然有些激动和期盼。
而这句话,如今想来,他的皇姐竟是从未忘过,而真正遗忘的那个人——是他!
或许皇姐当真是想过告诉他一切的,或许皇姐选在今年的除夕夜遣送他归来,就是想要告诉他曾经她说过的这句话,想要告知他所有的真相。
他还记得他回到大颜的那个除夕夜,皇姐设宴群臣,在城门下替他接风洗尘。
那夜也如他十岁那年临安城里看见的景色一样,四处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照得整座皇宫一片夺目。
热闹的人语喧嚣声中,她的皇姐穿着一身旖旎的大红凤衣,站在灯笼下伫足看着他进城。他一直没有告诉过皇姐,那晚人影绰绰,可是他仍旧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她,他的皇姐,从来都是最耀眼灿烂的那一个。
他顺着皇姐的指示走过去,看见他的皇姐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他,道:“太子,今天是除夕佳节呢。”
可惜他却只是冷冷将那盏灯笼摔在了地上,咬牙切齿地看着皇姐,一字一句道:“皇姐实在不必惺惺作态,什么除夕佳节,什么团圆夜,在皇姐的眼里,哪里还有半点亲情可念?”
灯笼跌落地上,红纸燃了烛火,火舌迅速吞噬开来,灯笼转瞬划为灰烬。火光明灭间,他看见他的皇姐眉眼里分明划过一丝无奈,在热闹的夜里,寂淡地消逝。
或许皇姐想要告诉他,他长大了。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么莽撞的少年,他变得沉稳了,也内敛了,即使这些,都与对她的恨同生同存,但是没有关系,她仍然庆幸。
或许皇姐想要告诉他,看见他一切安好,她很高兴。
或许……
可是他的皇姐只是弯了弯身子,想要去拾起那枚吞噬在火光里的灯笼,似乎发觉已经来不及了,她收回了手,凝着通红的火光低喃:“你应当恨我。”说着,皇姐神情里的无奈和纠葛稍纵即逝,留下一脸的漠然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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