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姐目光深远:“这是……我亲手种的呀。”
“什么?!”
李师姐深吸一口气,“五年前,你还小,咱们红云教被仙门推为百家第五,那时候十二位掌门齐聚弦望海前,他们得了内线消息,忘月窟内讧,老魔头被新魔头撕成了两半,所有的山妖小鬼自相残杀起来,那新魔头许是杀红了眼,许是得了失心疯,许是被激起了魔性,反正是大开杀戒,见人杀人见鬼杀鬼,三天下来竟把嚣张数百年的忘月窟杀了个干净。我奉师命一起在弦望海边静候——年轻弟子不过三五个,不是每个掌门都带着亲信弟子——我们一共十大几个人冲上了传说中的晦朔山……”
“那日,晦朔山流下的溪水都带着红色,一进山门,隔三差五便有尸体横陈——想是欲逃却未逃的出去的——及至往深处去,尸身越来越密,草丛里树上洒ji-an着红色白色黑色褐色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根本不能细看,快走到忘月窟前时,血浆残骸尸身已经铺满,什么叫尸山尸海,人间地狱,想来那就是了。”
醒林沉默着,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他没听过的。
“那忘月窟出事前似乎是在办什么宴会,窟前设着破木台,木台上放了一具水晶似的透明棺材——至今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绝非水晶,远远看来有些淡淡地光芒,那棺材盖是打开的,有两个人仰躺在旁边——那破木台上只有他们。”
醒林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手指甲c-h-a进又柔又软的掌心。
“玉房宫的掌门龟蒙真人与东山派的虞掌门停在前方不肯走了,龟蒙真人命我们几个小辈查看四周有没有活口,然后十二位掌门小心翼翼地往那破木台去了,我和玉房宫的甘棣华师兄忙活了一个时辰左右,等确认我们负责的那处没有任何活口,便回去寻师尊们。然我们回去时破木台上只剩下一个人,并没有仰躺在棺材上,而是平躺在木台上,不知被谁摆成睡着的样子。那人的脖子上带着一只金身红眼的蛇形项圈,形容苍白枯槁,但……长得很美,甘师兄说他失了大半的血,已是血枯而死,如今皮r_ou_还新鲜,稍搁一段,就成了一具典型的干尸。”
听到这里,郭不贰早忘了害怕,她忽而c-h-a嘴:“这就是魔窟的守灯人啊。魔头的那个……”说到一半,咽下了自己的话,在黑暗里似乎有些可疑的红色爬上她的脸颊。
李师姐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是,虽然他二人同为男子,但仙门中人皆道他二人名系魔窟的魔尊与守灯人,实为情人。”
那成千上万的大小魔头齐聚弦望海中的晦朔山,可谓是魔道的老巢,而老巢中的老巢是晦朔山中一处魔窟,魔头们为它起名为忘月窟——这名字起的倒是怪风雅,那忘月窟在山顶最高处,背靠弦望海,坐拥晦朔山,将西北方的神州大陆尽收眼底。
而这忘月窟中常年供奉着一盏幽魂灯,能吸取天地y-in气,魔头们在东南沿海边沿的城镇肆意杀掠,其中每隔数年抢一些十几岁的少年,选出一个阳气最足的养在魔窟中,与那天地至y-in的幽魂灯相互调和,魔窟称他们为守灯人,剩下的少年则被派去干些伺候大魔头们的杂活儿——在妖魔鬼怪中求生的凡人,比鬼还不如。
“玉房宫的首徒甘棣华师兄,是个善心的人,仙门中皆传他人品尊贵,和煦大方,修为又高,是一点也没错,他见那守灯人的遗体躺在棺材外,便起了怜悯之心,对我道:‘这人不过是凡人,自小被虏来的,今生所生受的一切,想来也非他愿,况也未闻他做过什么恶,如今命陨魔窟,留他在这荒天野地里被豺狼虎豹啃食也是可怜,不如让他到地下安歇吧。’”
“我这一生见过的人不少,佩服也有不少,但是像甘师兄这样挑不出毛病的真的少有,我帮着他把那守灯人放回棺材,封好盖子,在魔窟不远处挖了坑把棺材放了进去,我忽而想起听师傅说过,魔窟的守灯人去世后,坟上俱要种上一种晦朔山独有的树——就是还生树,这树只有一棵,仿佛是被下了咒似的,世间只能活一棵,只要一折枝另栽他地,原树便立刻枯死。我那时也是觉得这传说稀奇,便寻了那还生树,折枝载在那新坟上。”
“我们挖坑栽树忙了好久,但直至太阳落山,我和几个师兄弟们在那破木台上等得几乎睡着了,师尊他们才从魔窟里出来。东山派的虞掌门还紧张的问我,怎不见那守灯人了,我便告诉他们,甘师兄心肠好,安葬了那守灯人,师尊他们还夸赞了甘师兄,紧接着我们一行人便匆匆下山了,对了,走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一下,那还生树的原树居然真的干死了。”
荀未殊道:“魔窟纵横玄界数百年,果然有些神奇之处。”
继而他道:“但魔窟出事那天曾有小鬼趁乱早逃,被镇九门的师兄们候在弦望海边布阵网罗住,他们说,那老魔头不知为何将守灯人推入十二毒尸洞里,那守灯人被毒尸咬噬后毒死,怎地师姐会看到他失血过多而死呢?”
李师姐一愣:“我倒是没听说这个说法……不过市井上对魔窟的事多有杜撰,不能当真。”
荀未殊缓缓摇头,眼神坚定:“当时我就在弦望海边,亲耳听到的。”
李师姐眼现迷茫之色,她努力回忆当时的一切,也如荀未殊般摇头:“不可能的,我记得很清楚,他身上有几个咬噬的伤口,但都不至于大量失血,我和甘棣华师兄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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