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美人看起来有些哀愁,看看古镜又看看薛云,咿咿地用阴间的语言低声劝说着甚么,皱缩的眼角甚至流下两滴枯萎的泪来。“……无事,本王还不乏。”薛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镜中,仿佛在与我隔着千年的时光对望。似是察觉到了甚么,他缓缓将手贴在了方才我所摩挲的地方,涩然笑道,“兴许下一刻,他便会回来了。”
他伏在镜上叹息,我倚在镜上黯然。
千年前的我与千年后的他,正隔着这面冰冷的古镜,紧紧相依。
☆、长生丹
……
薛灵王对我愈发喜爱起来了。
禁欲多年的身子里蕴含的淫媚在一次又一次的缠绵中被释放出来,使他彻底沦为yù_wàng的奴隶;我能感受到他的放纵,以及那在他心中悄然滋生的情愫。他注视着我的目光始终欢愉而热烈,两人的身体不断契合的同时,我竟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短暂的相爱就是我的宿命,而在乱世中无从归属的心也终于有了着落。
若不是脊背间蠢蠢欲动的阴森纹理时刻提醒着我即将变成僵尸的事实,我怕是早已沉沦。变成僵尸,我其实是不惧的;然而如今我已在这里驻足了颇久,千年后的王爷与同学都在镜子那边等着,再容不得我去拖延。
我努力地囫囵了他们的语言,试图向薛灵王解释自己的由来,然而他以古人的思维并不能理解半分,固执地认为我所说的中华民国便是传说中的天宫。这些无关紧要的阐述尚且如此,我便放弃了说起僵尸和白师爷的念头;不敢讲太多话,其实心中也有些惊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颠覆了历史,将千年后的天下化作虚无。
白师爷不知在暗地动作些甚么,薛灵王有了我的陪伴,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原本就年轻的面容更显威风,使得王邸中的所有侍人都认定了我身为通天仙者的事实。他不再热衷于炼制长生的丹药了,连日常的功法也很少再去修习;而我,就是他堕落的根源。
当白师爷捧着一方精美的锦盒来到我们两人面前时,我坐在朦胧的帐中静默许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
“千岁,那云游老道在蓬莱寻得的长生丹送到了。”白师爷语气尊敬地禀报着,踏在地砖上的脚步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声音,并不惮去看我赤.裸的身躯与审视的眼神,献宝般将其递上,垂手立在了一旁。
“……长生丹?”方从睡梦中醒来的薛灵王惺忪地坐起身,接过锦盒随意地看了看,眼中早已没了昔日对永生的狂热,半晌把它丢回白师爷手中,大笑着搂过我道,“本王有了仙子,还要那物事做甚!”
我看向白师爷的目光有了冷意,他却浑然不觉,以幕客的模样忠诚地劝说了几句,故作为难地道:“有仙子在固然是好,可千岁不吃这长生丹,它又该何去何从哪……”
暧昧的热气染在我的脖颈,隐秘的地方被一只熟稔的手抚弄着,yù_wàng很快被不合时宜地挑起。我皱了皱眉,制住薛灵王的手,他却轻笑一声伏过身来,余光瞥见不识趣的白师爷仍是不走,便挥手道:“赏给师爷了!”
……
想要长生的人,从来都是白师爷。
与灵王府的侍人们熟悉之后,我便从阿香口中得知了薛灵王与白师爷的关系。白师爷看似年轻,却是切切实实的长者,曾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救过薛灵王一命,是他的恩师与挚友。薛灵王的性子颇有些骄纵,唯一肯听从的,便是这位白师爷。
白师爷身份诡谲,会些失传的灵媒古术,知道寻求长生费财费力,便将自己的友人也引诱上道,不断灌输贪生之念的同时,借助薛灵王的财力去继续他的长生大任。而我这个被他从别的时空随意召唤而来的可悲仙子,不过是布局中的最后一颗棋,将薛灵王从这条路上诱走的棋。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便是我这颗棋已提前经历了未来,知晓他日后并不如意的命运。
——僵尸呢?僵尸又是怎么回事?
白师爷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了。我披衣而起,极快地从淡淡的情.欲中挣扎出来,撇下薛灵王追上那轻飘飘的脚步,将长生丹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白师爷一愣,柳眉细细地拧起;薛灵王也懵在床帐间,似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惊到,许久才迟疑地朝我看了过来。“……毅鸣,你这是做甚么?”虽说是早已云雨过无数次的亲密之人,可对仙子的敬重却仍未从他骨里消失。手中装有长生丹的锦盒被一双温软的手接过,薛灵王揽着我轻声问道,面上依稀还有未散的红潮。
看着眼前面露无辜之色的白师爷,又看着分明是调停者模样的薛灵王,我自知无法以先知的姿态去弹劾,只得咬紧了牙,警告道:“薛云,万不可去信这鬼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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