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休斯礼貌地和对方握了握,表示——“我们之前见过。”
莱马洛克也提过,提到过三次。
一次是说克鲁是九大家族之一的当家,但性情随和,看上去和其他当家不太一样,也最为年轻。
一次是说克鲁混了章鱼的血,虽然人类模样时漂亮得不要不要的,但化为原形则可怖至极。
而还有一次,则是前几天,莱马洛克无意中说到——“过几天估计克鲁会来找我,每一年的血祭他都会来我这里待一天。你到时候别盯着他的触手看,也……别盯着他的脸看。”
当时忒休斯没问什么是血祭,他也绝对不会反感那么漂亮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甚至还有点小期待,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忒休斯让克鲁进来稍微等一会,他去把莱马洛克叫出来。但还没等他敲门,莱马洛克就自行把门打开,招呼着克鲁跟他一起到小池子泡一泡。
忒休斯有点小失望,尤其在看到他们一到池子边就脱个精光时,他有些不忍把隔断门关上。不过他很快又打消了这点失望,因为就在tuō_guāng之后,两人立马露出了半身原形。
一个露出了长长的鱼尾,一个扒拉着八条触手,无比惬意地钻进池水中,并舒坦地叹了一口气。
忒休斯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给我看看你的手臂。”克鲁腾出一条触手,卷住莱马洛克的胳膊把他拖近。
莱马洛克有点不情愿,但毕竟克鲁是整个断崖岛最牛逼的药师了,指不定他真有点偏方,让莱马洛克那断掉的鱼鳍长出来也不一定。
可当克鲁的吸盘仔仔细细地抹过断口的部分后,也不禁叹气摇头,“只能装假的了,我有药可以让它长出来,但因为它是被剑鲸齿弄断的,所以再长出来有可能是畸形。”
“没关系,那就不管它了。”莱马洛克笑笑,把手臂收回来。
“腹鳍也是一样的吗?”克鲁又问,说着用触手在水底杵了杵莱马洛克的肚子。
莱马洛克点点头,悲伤地看了克鲁一眼。
“唉,好可怜……高文看到了肯定更难过。”克鲁惆怅地说。
但这却是莱马洛克最不想提的事,他摇摇头,回应——“我倒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
克鲁托腮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附和莱马洛克。毕竟莱马洛克现在很难过,难过的人需要附和与安慰。但他张开嘴,出口的却还是——
“可是高文是对的,如果不这么做,不足以警戒我们不要伤害同胞。断崖岛必须是一体的,让我们凝聚成一体的除了九块石板的碎片以外,就是我们从未打破的传统。”
“我们和所有人类是一体的。”莱马洛克说。
克鲁却不赞同,他微微瘪瘪嘴,轻声道——“我们和‘外面的人’不一样,即使我们想把‘外面的人’当成同类,他们也会把我们当成怪胎。”
说着克鲁扬了扬触手,温柔地摸了摸莱马洛克冒出的尖尖的耳刺。
“但那些传统伤害了我们,一直在伤害我们。”莱马洛克叹息,他望着克鲁澄澈的眼睛,忍不住道——“你不也一样受过传统的伤害吗?这伤害甚至让你那么多年都不敢观看血祭。”
此话一出,克鲁没声了。他的触手停在莱马洛克的耳刺上,好一会才委屈地收了回来。
“……你别这样,对不起……”看到克鲁又用两只触手捂住脸之际,莱马洛克有些抱歉,他不是故意戳克鲁的痛处,他只是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
可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忒休斯又刷地把门拉开。他一边推门一边道——“莱马,那个格什么来了,他来找——”
而当忒休斯看到两条不明生物正搅成一团抱在水里时,他没有把后半句说完,又默默地关上了门,转而对门后的格朗乔伊说——“他们在忙。”
“哦,那克鲁……那个章鱼状态还好吗?”格朗乔伊微微仰头问道,忒休斯则示意他自己看。
格朗乔伊朝门缝瞥了一眼,安心地点点头。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你们都往这躲?”来到客厅,格朗乔伊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样子是要在外头等着克鲁。
忒休斯也不好赶客,毕竟这是莱马洛克的家,于是只好倒杯水和对方一人一条沙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血祭啊,莱马洛克没和你说过吗?”格朗乔伊道了一个听得懂却听不明白的词。
忒休斯摇摇头,“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内容。”
“你不是坐过利维坦吗?”格朗乔伊喝了一口水,自行从口袋掏出一包盐往里面加了一点,“就是献祭给那个海兽。”
“那应该是很隆重的仪式,不应该九大家族都参加吗?”忒休斯皱眉看着对方不停往杯子里加盐,突然觉得嘴里咸得荒,赶紧又喝了一口白水。
“是,不过克鲁情况有点特殊,利维坦看到它会发怒,”格朗乔伊斜了忒休斯一眼,从后者茫然的表情中明白对方确实一无所知,斟酌了一下,解释——“他干扰过一次献祭,得罪过利维坦。”
见着忒休斯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格朗乔伊干脆把杯子里的水仰脖子喝干,拍了拍忒休斯的胳膊,道——“您跟我来,我带您远远地看看。”
也就是这么机缘巧合,忒休斯得以见到了普通巫师难得一见的献祭仪式。
按照莱马洛克的话说,他可以凭这个向伦敦的朋友吹牛了,以后还可以在子孙后代面前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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