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关了铺子,两人一同在顾白家里吃了晚饭。
因顾白许久不再摆摊卖豆腐脑了,沈慕渊今日吃了多日不吃的豆腐脑,甚觉开怀。亲亲热热又讲了会儿话,沈慕渊才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春去秋来,沈家的丝绸生意越做越大。如今,沈家老爷年事渐高,更多的时间便喜欢花在含饴弄孙上,铺子里的事全由两个儿子尽心。不得不说,沈大公子确是遗传了家里的经商头脑,不说杭州,如今便是其他省城的沈记丝绸庄都经营地蒸蒸日上。
父亲放了手,沈慕渊自也不能让大哥一人辛苦经营,于是花在铺子里的时间便逐渐多了起来。只是让他微感不满的是,他忙,但是顾白却比他更忙。每日上午必然都泡在学堂里,下午不是和同窗跑去骑马射箭便是和王钊他们蹴鞠,听说最近还迷上了角抵。
沈慕渊对这些出力出汗的娱乐向来是不擅长的。只是即使到了晚上,顾白也不见得有空,如今他的字早已不如之前那般稚气生硬了,相反,笔锋清新飘逸、苍劲有力,与沈慕渊的字相似八-九分,一般人还真的分不出是谁写的。同汪掌柜那里做的买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如今抄抄书籍,算是能赚到足够花销的银钱了。
寒来暑往,又是两年过去。春节刚过,杭州城便出了件不大的大事。县令林老爷家的三公子,年岁不小,却终日没个正经,不娶妻不纳妾,偏偏喜欢流连烟花之地,专宠小倌相公。终是在除夕夜前一日,被林老爷从醉香楼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几个哥哥有心护着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忤逆老爹。
林叔浩鼻青脸肿地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浑身大大小小的伤才慢慢好利索。只是这件事情,在杭城大街小巷被老百姓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了好几个月。沈慕渊带着顾白一同去看过林叔浩一回,看他嘴巴利索,精神挺好,也就放下心来。
转眼临近五月初五。这日,沈慕渊休憩在家,正在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林叔浩大步流星地进了内院,一派兴高采烈的模样。
“来蹭饭?”沈慕渊瞄了他一眼,并不停下正剪黄叶的手。
林叔浩笑得眉飞色舞,“不蹭饭。阿清,晚上同我去个好地方。”
沈慕渊见他的形容就感觉没什么好事,并不搭话。
林叔浩凑上前去搭了他的肩膀,放低声音,“阿清我和你说,醉香楼今晚有个小倌开-苞。那身段,那容貌,我一见就有些难忘。”
沈慕渊放下剪子进屋喝茶,“你是打算今夜去一掷千金竞竞价?可别忘了才被你老爹打得下不了床,怎得就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呢。”
林叔浩面不改色道,“哈,我爹他已经接受事实了,反正出了气现在也不管我了。我这不是想带你去见识见识么。”
“见识见识就不必了罢,我又没这兴趣。”
林叔浩不死心,“哎,你都有几年没去玩儿过了?不会是背着我偷偷去醉香楼闻女香的罢!这可不够意思。”见沈慕渊不为所动,又服了软,“阿清,你看好歹也快到我生辰了,你就不会让我高兴高兴。”
第10章 十
沈慕渊遣了阿涣去顾白那里捎个话,就说晚饭不去吃了。便跟着林叔浩去了醉香楼。
林叔浩早已安排了大厅二楼的包厢,并没有叫小姐作陪。这里视野好,也不吵闹,两人吃酒闲话十分合适。
今日是醉香楼新人入馆的日子,前头已有七八个貌美的年轻女子表演了才艺,供客人竞价拍得一夜春宵。沈慕渊和林叔浩两人并不是太在意楼下的热闹。只在压轴花魁出场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最后被隔壁包厢以五百两高价拍得,估计这也便是今晚的最高价了。
后头才是小倌竞价。统共五个小倌,林叔浩看中的那个便排在最后。小倌自是远没有姐儿来的吃香,花魁娘娘拍落后底下三三两两走了不少人。眼下这几小倌最高不过二十两银子。
终于等到最后,只见林叔浩双眼一亮。沈慕渊跟着看过去,楼下的小相公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生得细皮嫩肉,五官倒也端正耐看。外头穿着厚纱袍子,看不透彻,又若隐若现得有些勾人。林叔浩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满意。小倌携了琴,叮叮当当弹了一曲凤求凰。
沈慕渊突然想到那年二月的一个雨天,清晨天还蒙亮,见到顾白的时候,他也才这般大罢。心中有几分侥幸和暗喜,幸好顾白没有家贫到要靠出卖色相为生。脑中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楼下已经有人出价到四十两了。林叔浩一派淡定,许是打算最后关头一把蒙杀。
可是沈慕渊却没了再坐下去的闲情逸致,朗声道,“六十两。”
原云淡风轻的林叔浩愣了愣,随即有些讶异道,“阿清,你这是怎得?”
沈慕渊只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林叔浩了然笑道,“这我竟是万万没想到的。如此,你可记得只能今晚一次,往后可不能再找男子了。免得日后我除了被我爹打,还要被你爹修理。”
沈慕渊听得他没个正行的话,低头喝了口茶,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稳稳道,“一百两。”
最终一锤定音。压轴小倌被沈公子以一百两银子竞得。
林叔浩隔桌拍了拍沈慕渊肩膀,有些可惜道,“想来我拍的话,也用不着一百两就能买到了。不过还是恭喜阿清你竞价成功。”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勾勒花鸟的精致陶瓷小瓶,摆在沈慕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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