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直沉默不语,任无殇安排。大多数时候他的眼神都是涣散的,偶尔也会不知对着什么方向苦笑一下,那时候,双瞳却是异常精亮。
无殇几次搭了他的脉门,结果都是一样——武功全废,只留得几分内力,而内息又是极为不稳,像是被哪位绝世高手生生的打断心脉。
师父和无尘就那样相安无事的住在同一所宅子里,无殇每天都会过来看他们,带些各式的点心,希望逗两人开心。
只是他师父的身体一天天坏起来,骨瘦如柴,连地也下不得了。看着曾经是世上难得的几位高人之一落到这般田地,更何况他还是教了自己七载的老师,无殇没法不惋惜不已。
这样又是何苦,为了一张图,连性命也不要,门派也抛下。
尽管请了最好的大夫,抓了最贵的药,师父终究还是行将就木。其实无殇习武这些年,又怎会不知震断了心脉,是必死无疑呢。
师父的生命眼见走到尽头,他枯瘦的手指攥紧跪坐在床边的无殇,双唇抖动,终是说不出成句的话语。“图……在心……物在……情已尽……无殇……江湖……千门难测……放不下……尘烟……”
“放不下什么?师父!”
无殇大急道,希望可以帮他完成未了的心愿。然而就如九年前母亲去世的时候一样,师父仍是在他面前,睁着不甘的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尘烟么……师父放不下的,是人?还是物?
无殇暗自揣度着,一边给师父整理遗容,想帮他换上当年初见时的那身白衣。却无意之中,发现师父怀中的卷轴。
犹豫再三,无殇还是拉开了它。这卷不知用什么稀罕材料制成的密轴看起来像是半张地图,旁边还题了半阙词:
为谁描眉为谁裳,空楼上,泪眼暗成殇。
恸鸦哭,寒歌唱。
“还怕两人终无缘,道别离,剩零尘烟里。
清泪尽,纸灰起。”缓缓的开口念着母亲生前常吟诵的那半阙词,无殇心下愕然。它们——简直就像一首词!
还怕两人终无缘,道别离,剩零尘烟里。
清泪尽,纸灰起。
为谁描眉为谁裳,空楼上,泪眼暗成殇。
恸鸦哭,寒歌唱。
不过,比起这整首的词,无殇更是惊觉这次里含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尘烟?
果真无烟无尘,无殇无恸?
这个巧合,未免巧得牵强……无烟无尘,分明神似如同孪生,且又与自己,与师父落九重同姓。
以前无殇曾经奇怪为何江南落姓之人为何如此之多,现在细想来,莫不是大家本就有些关系?
但是……自己与师父,与无烟无尘的相貌着实相去甚远。思考着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无殇不禁头疼起来,只得先停了思绪,上山将师父的尸身葬在曾经议事的大殿旁边。
凭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心记下了词和图后,无殇又将卷轴塞回师父的前襟中,起土下葬。那是师父以命换来,牵挂一生的物件,他无意染指。
无殇要的不是什么倾城的宝贝,他不需富可敌国,也不欲称王称霸。他只想找到父亲,带他回家,然后赴辽为师姐报仇。
经过了这么多死亡,人的心里总容易空落。
于是落无殇心不在焉的踱回组织,不想前脚刚踏进别院,就听小红唤他。
“无殇无殇,葛老爷找你,你怎么才回来?有任务了,这回的搭档好象不是雷少爷,是伍小姐。”
少年对新的搭档表示稀奇,挑挑眉,打起精神随小红快步进了前厅。
那之后往昔的种种,就将少年引领到了现今。
于是杀手第三次遇见皇帝,两个人的命运从此牵连。
于是少年被囚禁。
于是皇帝折了少年的羽翼,将他禁锢在这人间炼狱。
花非花的死讯虽未正式宣布,但总有人知道此事,始终不妥。眼下不应该引起更大的关注,招致怀疑。于是落无殇心念一转间,在脑海里想到了一个计划。
入夜。
花非花的死讯虽未正式宣布,但总有人知道此事,始终不妥。眼下不应该引起更大的关注,招致怀疑。于是落无殇心念一转间,在脑海里想到了一个计划。
李煜“如往常一般”拥着花贵妃入眠,两个大男人面对面搂在一块睡着实别扭,无殇便转了身背对着他躺好。幸而好脾气的皇帝也不太在意,更没什么抱怨,只是伸了手臂搂住他,在耳边轻轻开口,“非花,你不知道……朕以为要失去你了,朕有多么害怕……非花……”
无殇蓦地转过身去,在黑暗中尴尬地盯着他,又用李煜对花非花的情意赌了一把。“煜,请别再唤我非花……臣妾现在不喜欢这个名字,太不吉利,听起来又不美。”
李煜一怔,随即又无所谓的笑了笑,声音依然温和,“那好啊,爱妃要朕叫你什么呢?”
“朱颜,这个好!”无殇煞有介事的说,“听起来就华丽美艳,最适合贵妃的身份。皇上要记住,以后可就没有非花了,若是叫错,我可不应啊。”
他又笑了,清清淡淡的,语音中却充满了宠溺,“好好,朱颜,随你高兴,只要你好好留在朕身边,哪怕叫李煜也无妨。”
目的达到了,无殇也就松了一口气,拍拍皇帝的胳膊,尔后转过身,疲惫的睡去。
这李煜的确是温文公子,两人一夜无事,安眠至晨。
身为杀手的无殇一向浅眠,自然先行醒来。时已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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