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落下。
天如被烟熏了一幕黑,地若被沥泥漆了一层青,少年独自在天地玄墨中独自行走,轻飘飘的,漫无目的。路途漫长,似乎没有终点,四周尽是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为什么自己是一个人?
这是何处?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昏迷的少年刺客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惊醒。周围却依然那么暗,看不见一丝天光。
后颈痛得厉害,无殇估计自己是被重击后失去意识,再被关在这里。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的想用手去摸,却是动弹不得,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四肢皆被精冷铁打的链子锁了,铐在这密室的墙上。而那铁链上不知浸了什么药物,竟能抑制住人的内息,使他根本无法运功震断它们。
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逐渐适应着黑暗,心下一点点的忆着之前的种种。伍邀兰,流萤姑姑,花非花,李重光……那么,想必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就是当今皇帝的私牢了。
一个人在这昼夜不分的囚牢里时睡时醒,四周静得可怕,简直可以将人逼疯。无殇有时几乎分辨不出自己是否还活着,到后来,干脆开始质疑自己是否活过。
正当他浑浑噩噩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沉闷的开锁声响起,然后便是刺眼的火光。
来人手里举着火把,跳动的焰映出皇帝修长的轮廓,少年这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李重光站在无殇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这个杀妻仇人,一言不发。而虚弱的少年不知还能说什么,便也那样安静的回视。一时间,静谧的空气中,只有火把燃烧的劈啪声。
李重光忽然狂躁起来,几次将手伸向佩剑,最终却还是收了回来。
当火把快要燃尽时,他终于按着剑道,“你的同伙呢!他们在哪里?!朕恨不得将你们千刀万剐,刀山油锅,尝尽世间酷刑!可是……为什么朕不能呢?无殇?这也是假名吧?”
少年摇摇头,仍只是看着他。
火光消失的瞬间,无殇看见了他黯淡的眼神和紧锁的眉宇。脚步声随即响起,那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门再次被紧紧锁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都无人再来,那身形单薄的少年凄凄惨惨的被锁着,仿佛被尘世抛弃了一般。根据仅存的理智和腹中饥饿的状态,他推算出自己已在这里呆了七日左右。
无米无水,饥寒交迫,身上的力气也在逐渐消逝。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即使有朝一日磨断了铁链也逃不出去,更何况,照这种状态,他再捱不过两日。
这个痛失爱妃与皇子的李重光煜,真的是下了狠心,要将自己生生逼疯饿死在这人间炼狱里。
可是那个时候,他明明笑容和煦,眼神温柔,哪像今日今时的学戾凶狠?
当初李煜若是一剑劈了落无殇,倒也一了百了,如今这种慢性折磨,反而激发了他想要活下去的本能。要找父亲,还要报仇。
终于,又是一日,面前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少年费力的抬起眼皮,看着那喝得烂醉的一国之君,犹如一摸游魂般荡了进来。那人将拷链打开,揪起脱力而滑下的无殇,然后一跃,带着他飞向花非花的寝宫娴淑殿。
这里一切如故,连丧纱都没有布置,晶莹剔透的琉璃灯,精巧华丽的象牙雕,富丽堂皇的水纱衾……筋疲力尽的少年怔怔的看着一切,直到皇帝将他一把掼出。
无殇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组织里分配的厢房庭院时的惊喜,虽然完全比不得眼下的奢华富贵,但是那时的心性,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那时的邀请自己一同游览金陵美景的白石耳,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二笺 三面成缘
消瘦凭谁问,
花知泪空垂。
休言人不老,
怎比春长好。
一见钟情,是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状况任何人之间发生的。
少年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就遇见了自称白石耳的李重光。那时的他笑容和煦,眼神温柔,言语彬彬有礼。
那一日,无殇刚刚下山——
自唐末起,天下动乱,各路枭雄四起,纷争不断。乱世中经过这些年,山下物事早已变了几变,熟悉的景象也无迹可寻。这让少年一下子孤独起来,惶恐着该何去何从。
刚出山的无殇还记得师傅说过要学以致用。然而天下几分,霸主云涌,他却不知谁是该效力的人。揣着不多不少的几十多两银子,少年决定先解决肚皮问题,于是迈向一座看起来蛮兴旺的酒楼。
“客官,您请这边坐!要来点什么?我们这儿有上等的玫瑰酿和众人欢……客官?你,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好美啊……”店小二很有喜感的冲上来迎客,连珠炮似的话语让少年无端的头晕。
无殇伸手摁摁眉间,不满的看着他,顿觉此人也嘴上无德,女人?比他还高了而半头的自己不过是瘦了些,怎会是女子?这叫年轻清秀的出尘少侠好不好!
少年转眼又看见自己肩上的女式披风,这才明白过来。却又懒得与店小二解释,便四下看看,随手指向一张窗边的桌子,“给我上和他们一样的菜色。”
小二吸着凉气,一步三回头,神态着实令人不爽,好像听见哪家小姐在用男人的嗓音说话,但总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去为这位眼神不善的俊美公子叫菜了。
慢慢地品着店里免费送的茶,无殇放松着心情等待上菜。此时一个清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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