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压死了好多株,也辣手摧花把瓣都扯下来当涂料,他自在得很。
河面,许多枚不同色泽的魂魄在浮沈,有些比较色鲜的,有人脸;有些只剩馀焰。
他没那个心思去记那抹魂熄了,那抹色又浮起。数千年来,这河面没一刻的景像是相同,但在他眼中,却也没有不同。
说他的确,奈何桥分三层,偏偏他就守第三层。生时有去行善事的走上层,不好也不坏的人走中层,行恶万贯的人就走下层。
每层都有守川人,他负责把走第三层的人拦住,拖入河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恶贯满盈的人世间多的是,何偏偏他们就是活得久,没他的奈何。看他如此,就充份证实了此世间真是不公平到极点,正不是总能胜邪。
每天修甲的时间多的是。
总是无聊的,比起奔走两界走到焦头烂额的鬼差们,他总是无聊的。
正哼著从人间听回来的小曲,他弯曲著脚指头,考量要不要连脚甲也涂一涂……
「汪汪汪──汪汪汪───」旁边趴著的大狗,突然睁开眼向上吼叫,顶上一片漆黑。
水不平静,苇织的渡船在摇晃。
又来了。
十六也看上去,几秒後,花海根茎猛长,拚命地向天招手摇曳。
「嘭!──」的声音炸开,不知能不能称为天的地方,爆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花火,又大又光鲜。
人间又放烟火了。不知今天是什麽节庆。
火花映照散落在与忘川相连的河上,於是,这边也有了这享受。
虽然是没温度的花,也总比那堆刺眼的红讨喜多了。十六用脚指头去触碰沈落在河中的光,碰不著东西……
好几抹脆弱的魂魄给惊到,爆破了,数十光点飘散开来,真的像河畔流萤了。
此情此景,没有那一堆惊吓到扭曲、频频抽筋的人脸魂魄更好。好吧,他不知道火花烫到魂魄会不会痛。
因为人类总是善忘,於是也爱纪念,记念某些节日与某些人,每每会放烟火,那极其短促又震撼的小玩意。
也许这是场小庆典,於是很快地,花火全落下了,冷焰沈在河床要一会儿才散。彷佛一次小死亡。
呵,烟花死亡了也是归於阴间。有温度的东西在阴间不能长久。
河的彼岸,也是一片不用钱的红。
十六伸手检视长甲,指缝中,出现了两个身影。距离有点远,他是靠发型来认……
长有牛角的很易认,是判判寻千。另一人扎辫子,不陌生但也绝对算不上熟的身影。
他们交谈几句,然後判判离开了。长辫男彷佛意识到他的注视,於是也看过来……
算不上友善的目光。
正确来说,十六连闭上眼也知道,长辫男看他的目光简直叫厌恶。
他把长指张得更开,看更真。然後缓慢地握,握成拳,把那男人收在掌心中……
焰火躺在河底,彷佛一池闪烁宝石,映到俩人脸上都是有趣色块。
在他放下拳头之际,男人转身离开。
直到烟花死亡-第二章
呐,有没有认识一个人,小时候跟你总是形影不离,也许你并没有很喜欢他,但他总是很不识相地黏过来围著转,像烦人的怨魂赶也赶不走,但说的话也没有很有趣。
别人看你俩的感情好像很好,所以都不敢贸然插进来。於是,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两人小世界。
到稍为年长了,他就渐渐地疏远你、你走东他走西,老死不相往来。
彷佛之前是给鬼火蒙了眼,现在看清了你的模样太可憎,觉得之前的自己像蠢蛋、缠著你是最愚蠢的事、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般!!
不期然遇上了总是用超讨厌的眼光,明摆著不要你接近,接近的话绝对会用十酷刑对付你。
颐右就是这样的人。
在颐右身後那条长得可吊死鬼的辫子还是愚蠢小马尾时,他们已认识了。
好吧,十六知道他们的情况跟普通人有点不同。事实是,他刚出生不久娘亲就把他打扮成小女孩,还要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女孩般,故意花花绿绿很娇俏。
可怜的小颐右对他一见钟情,硬是要缠著他、跟著他四处去,小脑瓜子转的念头全都为了讨好他……
真的是很俗套的情节他知道,偏偏发生了。说是没有原因的讨厌嘛,也不太算,其实是因为他去解手的时候,颐右看到他的小jī_jī,整个童梦一秒粉碎。
至化石那刻起,到了现在,颐右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老大,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也没有说过一句我是女生之类的话,你自己瞎掉与人无尤。
他顶多是忘了告诉小颐右他是男生,就这样。很不小心的忘掉了,呵。
想著,咬著的烟斗就上下摇摆,橘色的烟雾慢慢有了形状。
橘烟化成了个小人儿,眼耳口鼻都是秀丽。然後他又深深一吹,吹出了个小男孩。
男孩似有生命,自有意识地在浚空追逐著同类「十六、十六,我们到忘川那边摘花造花环好不好?」
小十六晃著两腿,下巴仰得比天高,整个就是享受著服侍「那堆臭花我看都看腻了,拿来当脂粉倒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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