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感觉中便与此人熟络了起来,再交谈一阵,更发觉此人不仅言谈风趣,学识渊博,更兼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实在是难得的聊天对象。
聊着聊着,雷丰瑜心中想起一事,“前些时候,大灾将至末日临头的说法闹得沸沸扬扬,使得一时间粮价疯长,各州府县乃至京城皆被震动,若是让阁下来处理,可有什么妙法吗?”
那人想了想道:“若我是当今陛下,就捧起来一个大神棍就全解决了。”
“神棍?”
“陛下摆个神棍为国师,张贴皇榜昭告天下,定下个日期时辰,国师开坛做法,让百姓和国师共同虔诚祈祷,使天灾得破,那大概除香烛纸钱外,别的就不会再长了。”那人说到兴奋处,摇头晃脑一副得意洋洋模样。
雷丰瑜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掀起对方的面纱,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但手刚伸到一半,对方的手已经抬起来挡住了他的手,“兄台不可。”
雷丰瑜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有那种冲动,但直觉的就是想看看对方的表情,觉得一定很有趣很可爱,但这种做法的确太唐突了。
讪讪的收回手来,“很抱歉,我无意强人所难。”
“兄台一定好奇大热天的我为何还要捂成这样吧?”那人并不着脑,拉起自己左手的衣袖,手背冲上抬起来给雷丰瑜看,“兄台请看。”
那是一只极为苍白瘦弱的手,苍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根根毕现,纤细的手腕比女子的还要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莫名的一阵心疼,雷丰瑜伸手托住了对方的那只手,一刹那觉得对方的手在自己掌中剧烈的一颤。
“怎么了?”雷丰瑜一把扶住对方险些跌倒的身体。
那人定了定神,“不妨事。”晃了晃还在雷丰瑜掌中的那只手,“我想让你看的是这个。”
雷丰瑜这才发现,他的手背上有几点红色斑点。
对方解释道:“我身体不好,常年服药,那些药物有些副作用,我的皮肤不能被阳光照到,否则就会过敏起疹子,你看,今天不小心手上就起疹子了。这疹子好不好看倒是其次,可是很痒的。”
“原来如此。”雷丰瑜笑着放开对方的手。
又聊了会儿,雷丰瑜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看看天色已经是夕阳满天了,才想起大半日中自己只吃了一只糖葫芦,“你我相谈甚欢,不觉已是这般光景,今日暂且别过,有缘我们改日再续。”
“世间这么大,能与兄台不期而遇这已经是缘分了,多保重。”
雷丰瑜与那人作别,招呼了骆子长,一同离开杨柳堤。
“子长,我果然是有一场偶遇。”雷丰瑜看了看衣襟上系住白兰花的那根头发,发色很淡,不是寻常人的乌黑,而是不太健康的泛黄的棕色头发,还十分的细软,“此人谈吐不俗,见解独到,更难得的是为人风趣不羁,与他聊天实在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雷丰瑜其实一直是很寂寞的,作为帝王他几乎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有几个近臣,但在一起也多是谈论政事,难得闲聊。后来提拔起来几个说话还算中听的,但偏偏都是些没什么真本事的,上次的事让他丢了脸,所以一个个都赶了出去,如今朝堂上又剩下一群一板一眼、死气沉沉的了。
对于天天跟在君王身边的骆子长来说,雷丰瑜的苦楚他自是深知的,“陛下不如将此人带回京城吧,封他个一官半职,没事陪您聊聊天也好。”还记得当那位大人还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吵着闹着折腾着,一时折腾的头破血流,一会儿又联手御敌配合无间,那时的陛下是何等的鲜活、快乐。但那样的人这世间只怕不会再有,但能有个说的上来的人解解闷也好。
“他身体不好,怕是难堪大用。”雷丰瑜不无惋惜的道。
“封一个侍读学士这样的闲差,不让他干什么活,再叫太医帮他瞅瞅,小心的养着,说不定慢慢就养好了。”骆子长说着,心里暗自一叹,当年那位大人身体也是不好,若那时能像这样小心在意着,而不是一会儿让他上战场,一会儿又让他下西洋,也许……“哎。”这第二口气却是为另一个人叹的,自己一身内外兼修的功夫,天下间难逢敌手,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寂寞,想着那一身红衣妖魅却不失彪悍的年轻人,骆子长用力捏了捏拳头,自那人死后,这人也失去了踪迹,不知现在怎样了。
“侍读学士那可是个四品,非两榜进士出身不可呀,我要是贸贸然的弄个人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官职,怕是朝堂上不知又有多少人口水要骂干了,眼睛要红成兔子了。”作为皇帝其实身不由主的时候总是更多,饶是如此,大多数人还都指责他恣意而为呢。“尤其是蔡壤,我总想他那颗脑袋,早晚得在咱殿上那个铜鼎上开了花。呵呵。”
“呵呵。”骆子长也给逗笑了,难得见这位天子如此高兴,看来今天的心情真是不错。
笑罢,雷丰瑜又想了想道:“其实他要是真的有心仕途,我帮帮他倒也无妨。”毕竟他雷丰瑜可不是个按规矩出牌的人,而那些人的口水甚至脑袋,也别想真的左右的了他,“只是刚刚忘了问他的姓名了,待我回去问过,正可让本地州府,替我先查探一下他的家世背景。”雷丰瑜也说不清为什么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如此的上心,除了谈得来外,更有一份仿佛已与之相识很久的熟稔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喜欢君王选后记请大家收藏:(m.dmfuman.com),棉花糖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