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纾偷觑了下,大姑娘走了,隐约听见母女俩在屋外说龙二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龙二走到角落翻箱倒柜,取出一尊傀儡偶,来到小子的身旁坐下。「喏,送给你。」
凤纾抬头,怔了下。
「你一定没玩过吧。」龙二勉强笑了笑。
「是……没有。」凤纾伸手接过,生平第一次收到外人送的礼物,垂首细凝傀儡偶有些破旧,木头刻画的五官神情死板,约莫两尺高,是龙二一家子餬口的工具。「真的可以给我吗?」
「可以,这是汰换的傀儡偶,虽然旧,还可以玩。」
「谢谢你。」他抬头,腼腆的笑了。
顿时,龙二的心头落定,确定小子是不讨厌他的。
凤纾伸手钻入傀儡偶的身下,挥动了几下,挺新鲜。
认识这麽久,龙二第一次瞧见小子表现出童心的一面,心情也跟著好哩。「傀儡偶有点脏,我存放好多年,一直舍不得丢。你带回去之後,洗洗就乾净了。」
「嗯。」凤纾不再感到生疏,瞧著龙二的胞弟爬了过来,好奇地揪著他的衣袍。浅浅一笑,他倾身将小鬼抱来腿上坐,一点也不嫌他身上脏。
近半个时辰後,屋外的母女俩忙著张罗晚膳,拿碗筷、端水饺、盛汤等等,热络地款待。
今儿,龙二的爹依照惯例带著戏班团员上茶坊,犒赏每逢年节将至,团员们需赶场表演的辛苦;无论酒楼、庙宇、赌场或达官贵人的宅院,只要有人肯请,行程就排得满满。龙二为了腾出时间和小子在一起,不惜推拒了戏班的消遣活动,以致大夥儿私下都知道,他交了一位好朋友呢。
外头的天色渐沉,凤纾待在龙二的家里,心情愉快的忘了时辰,殊不知绸布庄的老掌柜和夥计迟迟未见人回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春生徘回在绸布庄门口,时不时东张西望,「啧,二少爷究竟上哪儿啦!」他得送人回老宅,抬脚一顿,可著急了。「老掌柜,我再出门去找找……」
「好好好,快去找。」老掌柜摆摆手,催促他再跑一趟。
又等了好半晌,老掌柜担心不已,双手负在身後,不断来回踱步,怎也想不透那孩子怎延迟了呢。
他是知道的,二少爷和搭野台戏班的龙二交好,这几条街坊上的人也都看过二少爷和龙二走在一起。他从未阻止,暗忖人每次都准时回到绸布庄内,既没变坏,甚至找回了脸上的笑容,不再死气沉沉的。
不知不觉,经过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盼到人终於回来了,老掌柜急唤:「纾儿,你究竟上哪儿?」
「他到人家的家里去。」春生撇了撇嘴,沿途打听才问出了地方。
凤纾没说话,怀抱著傀儡偶。
「哎呀!该回宅子去啦。」春生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牵马车。
彷佛做错事的孩子,凤纾低头闷道:「老师父,我走了。」
「好,快回去。」老掌柜忧心忡忡,怕人回去挨骂哪。
凤纾坐入马车内,冷飕飕的寒风侵袭马车篷,一路上咧咧作响。他神情越渐黯然,静默地由夥计送回凤家老宅。
「二少爷,你终於回来了。」候在门口的小丫鬟金儿神态慌张,上前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声地说:「夫人好生气呢,在大厅堂上等著。」
凤纾越走越慢,心下抗拒著去见娘,十分忐忑难安。
走过回廊,一入前庭,就听见兄长向娘报告:「纾弟终於回来了。」
凤绪年长他三岁,两兄弟打从小就玩在一起,自从爹去世後,他就嫌弟弟是个灾星,如同娘所说,人是出世来凤家讨债的!
「纾儿,你究竟上哪儿?」凤夫人疾言厉色地盘问,掌控著次子的行踪,若不顺心意,就惩罚。
「孩儿和朋友一起,一时忘了时辰……」凤纾的双膝一跪,卑微地招认:「是孩儿错了。」
凤绪哼哼两声地走上前,伸手抢过他怀抱的傀儡偶,前後瞧了瞧,又脏又丑的东西。他回头喊:「娘,纾弟一定和搭野台戏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啦,您瞧他带回这个破东西呢。」
逮著机会,他就在娘的面前数落纾弟的不是,幸灾乐祸著人会挨打挨骂,以凸显娘更宠自己,内心的优越感令他一派雄赳赳、气昂昂。
「我让你去绸布庄跟著老掌柜学习,不是让你在外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不分青红皂白,凤夫人怒气冲冲,直瞪著那孩子。
「娘,我朋友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傀儡偶是他送给我的。」
「你还敢顶嘴!」
「……」他静默。
「哼……」凤绪丢回又脏又旧的傀儡偶,冷嗤:「你能有什麽朋友?别笑话人了,娘要你学做生意,何时允过你交朋友?说不定你是趁著老掌柜不注意,偷溜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
凤夫人厉声唤:「金儿,去拿家法过来!」
金儿的脸色一白,仅犹豫了一下子,便转身前往祠堂,取下家法回到厅堂递给严厉的夫人。她不敢看二少爷挨打,光是想起来就好疼呢。
浑身隐隐颤抖地躲在廊柱後,大厅之上,顿时响起了一下又一下藤鞭打上皮肉的声响,令人胆颤心惊地,金儿紧咬著唇,眼眶都红了。
凄冷的夜里,老宅内的人早已躲入被窝,安稳舒适地睡上一觉。
祠堂内,一抹身影仍跪著。
三根籐鞭缠绕成束的家法挂在墙面上,檐廊下,高挂的两盏纱灯随风摇盪,幽然的光影忽明忽灭。
凤纾搂著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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