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着呢,他的鲁子期从小就疼他,没爱上他的时候喜欢他,没喜欢他的时候疼他、照顾他。他有时候会反思,是不是这二十多年,他让鲁子期太累了,所以鲁子期才会抛下他去和女人相亲相爱?
每回看这张照片下面的字,李一就会觉得鲁子期是有预谋要抛弃他的。
冬溜溜,夏稠稠,面里加上奶和盐,馅儿里放葱油。
对折以后掐角角,小小元宝锅里游。
这顺口溜是小时候鲁子期跟李一他妈一块儿编的,教人包饺子诀窍的,后面两句是鲁子期加的,是教怎么包小元宝的。
如果,鲁子期没想抛弃他,干嘛要把怎么包饺子给写上呢?
李一忘了,鲁子期希望他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再不济,至少能照顾好自己的肚子,别老吃煮面条。
把碗丢到洗碗池子里泡上后,大懒蛋李一抱着相簿就上床躺着看去了。
看着照片上九岁的的鲁子期穿着个小马褂,站在画着大船的布景前,人模狗样的拿着个扇子做遥指杏花村的样时,李一不可抑制的笑了。再看坐小板凳上同样穿着身儿小马褂的自己,竟然还能那么含情脉脉地看着鲁子期吗,李一小脸儿就耷拉下来了。心里又开始骂了,这摄影师怎么安排的?明明俩人都穿小马褂,干嘛鲁子期就站着遥指杏花村,他就得坐着佯装小媳妇?
他们九岁时刚时兴拍艺术照,李一他妈就带着李一和鲁子期去拍,本来是想各拍各的,可俩孩子都不干,要一块儿拍,摄影师也说一起拍有意思。
李一他妈是搞古文的,一眼就看上那些个小马褂,小长袍的,鲁子期和李一那次艺术照就没有现代装的,一水的马褂长袍。
李一虽然不太乐意,但鲁子期安慰了他:“还好是干妈带咱来,这要是我妈来,让咱光着怎么办?”
李一没明白过来,问他:“你妈干嘛让咱光着呀?”
“嘿,你这画画儿是白学了,我问你!那画里有几个穿的多的呀?我妈最近正迷那些关于圣经的画呢!”
李一一听,冷汗就出来了,好么,圣经画?他能想到的就是前不久鲁子期他妈给他看的那幅耶稣受刑图,给吓的一愣一愣的,赶紧拉着鲁子期说:“没错没错!这小马褂什么的好的很!”
其实,鲁子期说这话的时候,想到的是亚当夏娃被蛇引诱那幅赤身luǒ_tǐ的画,他真没想吓唬李一。看李一这浑身冷汗,他也有点奇怪,举着袖子假模三道地替李一擦擦汗,问他:“你怎么了?”
这一幕正好被多事的摄影师给抓拍上了,俩妈喜欢的不得了,觉着可自然了。
“没事,我就一想到咱俩大老爷们得赤身luǒ_tǐ的,就觉着别扭。”李一没敢跟鲁子期说他是想起耶稣受刑图了,他怕吓着鲁子期。后来才知道,鲁子期他妈把耶稣受刑图挂厕所门口了,鲁子期早看习惯了。
鲁子期趁热打铁,一个劲儿的说‘是吧是吧’,然后问李一:“这西方太不介在,还咱中国好!你说是吧?”
李一心说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九九?不就想让我跟你一块学诗词歌赋去?没戏!
当场李一就给鲁子期讲起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什么各有所长、取长补短的都出来了,都是平时听俩妈抬杠时学来的。
俩孩子也乖,一人学一个妈,鲁子期学李一他妈,李一学鲁子期他妈,平日里四口子斗得不亦乐乎,家里俩男人也不管,自顾自地看着,偶尔还要调侃几句。在鲁子期没结婚之前,俩妈常把**的教导挂在嘴边儿:“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李一咯咯笑着念鲁子期在这页上写的句子:“画船开,红尘外,人从天上,载得春来。”
鲁子期的毛笔字是依着曹操宗族墓砖帖练下的,一手好行书婉丽娴熟,颇有兰亭之风,和那长袍马褂的照片放在一处,当真像是一幅画。
“人从天上,载得春来。人从天上,载得春来。”李一反复念着这两句,把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碾碎在口中,吞咽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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