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学弟没有走,他挣扎了一下,又问:“下一批什么时候能出笼?”
老板把零钱找给付俊卓,笑:“要等十分钟!所以刚刚我也没问你,你们大学生这个点,上课就要迟到了,等不及的。”
“……哦,谢谢啊。”
磨蹭着、执着地想吃秧草包子的学弟……刚刚那个挣扎的表情,像极了挤在糖铺子前面,捏着小硬币盯着糖果的小孩。
两年来,作为一个工作以外,就爱把自己闷在家里的人类,付俊卓每天面对的除了半阳台的多肉,就剩他那只面无表情的榆木脑袋乌龟,所以看着这学弟,总感觉表情鲜明,充满活力,有点可爱。
怎么说呢,令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笑。
付俊卓摩挲着手里的包子,指头轻微地收了收。
确实,a大门前这家的秧草包子非常不错,经常是一笼出来没两分钟就卖光。
付俊卓还没毕业时,这里的秧草包子也算是他早饭最爱的一种,有时候过来没买着,总会觉得一天哪里哪里都不舒服。
现在看着想吃包子的学弟,总感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大概是出于对学弟的一种爱护,付俊卓伸手,从柜台上拿过一个干净的袋子,动作不是那么麻利地分一颗包子进去,递:“给,秧草包子。”
想吃包子的小孩的反应很有意思,他下意识地接过包子,一瞬间的表情有些惊喜,接过包子才有些惊讶地看向付俊卓,然后忽然脸一红,嘴巴半张:“学……学长?!”
那表情,似乎在说,为什么给我包子?
为什么给呢?因为刚好对方想吃,刚好自己有啊。
一颗包子而已。
看学弟的样子,付俊卓有种给晚辈小孩吃了糖、接受晚辈小孩崇拜眼神的长辈感,他朝学弟慈祥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安眠药吃光了,付俊卓最近的睡眠恢复到了极度糟糕的状态,他昨晚又做了一夜的梦,混混沌沌,别的不记得,就只记得似乎吃了一晚上的包子。
啊,包子啊……
于是今早三个闹钟闹醒后,一贯不吃早饭的人,竟然到a大门前的这个包子铺来买包子。
然后,就遇到了一个对包子有点执着的小学弟。
付俊卓住在a大附近,上班的地方也在a大附近,平时基本步行。这时候他把包子塞进包里,感觉走路时脑仁在脑壳里蹦得欢。
他的长相是好长相,不过由于长期睡眠不好,常年挂着黑眼圈,一副体虚肾亏样,大风一刮,有些晃晃荡荡。
“学长!学长等一下!”
远远地,身后似乎有人在喊。
付俊卓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除非在工作,否则永远会不自觉地发呆,脑子沉沉,转不过弯。所以对于身后那一声声的学长,他完全没在意,继续慢吞吞地走着。
“学长!”一阵风刮过,付俊卓差点被扯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学弟追到了自己身侧,学弟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将一袋牛奶递过来,“谢谢学长请我吃包子!送你牛奶!”
旋风似的。
a市自制草莓口味的牛奶,喜欢在各大高校里充当早饭。付俊卓又想起当年,自己也很爱喝这种,几乎天天喝。
现在一眼见到,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感觉,温温的,醇醇的,香香的。
下意识地把牛奶接过来……这下换他有些愣愣地看着学弟了。
风又吹了起来,卷着一小片枯黄的叶在地上打了个旋,手里的牛奶小火炉一样热热的,对面的学弟朝着他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学弟指指牛奶:“这个很好喝的!我每天都喝!”
嗯,很好喝的,我知道。
学弟一身休闲装,穿双干净得不像话的休闲鞋,斜挎了一只双肩包,肩宽腿长。
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处于青春与成熟之间,大概就是那种穿衣风格一变,立即就能在青春与成熟之间随意切换,不过脸倒是嫩得很,总感觉是满脸的胶原蛋白。
而自己呢,用个不恰当的形容,那就是……行将就木,半截埋土。
付俊卓眯着眼睛看对方,心想真有活力啊:“谢谢啊。”
没记错的话,a大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是七点五十分,现在七点四十五,而从这边到最近的教学楼的话,步行最快也要六分钟。
学弟还没走,付俊卓提醒:“你要迟到了。”
“啊……”学弟的脸皱了一下,“那学长,我先走了!再见!”
平淡的生活中,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一颗包子,一袋牛奶,这令付俊卓好心情了十分钟。
对,也就十分钟而已,就他从a大附近步行到公司的这段时间。
付俊卓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目前情况稳定,控制得不错。
总而言之,是个看起来挺正常挺无趣的人类。
他的生活在别人看来,实在是无趣得很,每天就上班下班,回家,给他的多肉们浇水,不是冬天的时候,好歹还有只乌龟先生跟他大眼瞪小眼,现在是冬天,乌龟先生也冬眠去了。
就他一个人。
不,还有很多盆多肉。
别人觉得他无聊,他自己并不会觉得有多无聊,因为自从他开始养多肉以来,就买了一堆的多肉种植书,每天花很多的时间来研究各种品种的种法,怎么浇水,怎么施肥。
经常一晃,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那时候他就吃点药,爬上床,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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