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执琉璃盏,朗声道:“都到齐了,开席。今日时值岁末,君臣当同乐,共享太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百官,一齐举杯,向天子敬酒。皇帝象征性地晃下杯盏,并未真正去饮。
“贺兰,你怎么了,饭菜不和口么?可今日,不能单独给你做蟹黄羹,先将就用一点,待晚宴结束,朕再命人做。”皇帝压低了声音,好言劝慰身边不肯动箸的人,当前场合,怎可如此无视帝王的颜面。
贺兰骢低头浅笑,“陛下命令北苍的太妃,为一个俘虏单独下厨房么?”
“你?”皇帝面上的笑容僵在一瞬,继续小声道:“贺兰,无论如何,今日,你不可太放肆。”
贺兰骢忽然笑答,“好。”手一晃,呼啦一声,腕上锁链发出一阵金属的脆音,也不理会众多好奇的目光,自面前盘中的栗子鸡上,夹起一颗栗子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皇帝强压怒气,问:“贺兰,你故意的是么?”
贺兰骢一反常态,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道:“岂敢。”
皇帝道:“贺兰,别闹了,岁末日,开开心心的,到了子时,朕带你到功德门看新年的烟花。”
哼!贺兰骢不屑地道:“贺兰会为了一场烟花低头么?”
“……”
丞相杨林,作为百官之首,身份显赫,坐在帝王下首,不时与年轻的君主举杯遥碰。杯盏交错间,这眼睛可是没离开贺兰骢。终于见到本人,心里暗暗诧异,就是无法把眼前这人,和千军万马前的沙场武将联系起来。在这人身上,根本寻不到一丝杀戮之气,徒有虚名不大可能,可这人是如何把韩朝辉的大军阻挡在樊城呢?
这就是翼王要营救的人,偏皇帝看得又紧,还真是不好下手。
皇帝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看看杨林,又看看身旁的贺兰骢,忽然一笑。不拿杯盏的手,慢慢落了下来,轻轻在贺兰骢腰间捏了一把。
呃!贺兰骢顿时身体僵直,磨着后槽牙,道:“把手拿开。”
皇帝低声嬉笑,“不拿。”
贺兰骢深吸一口气,也把手放下,攥着皇帝的手,开始暗中用力。皇帝心里呵的一乐,贺兰,较力你可不是对手。皇帝当下也卯足了劲,欲撑开贺兰骢的禁锢。
皇帝与贺兰骢下面的小动作虽然旁人看不到,不过从二人很快变了的脸色,也略猜到一些,只当是这二人酒筵上当众调*情,这鄙夷的想法是免不了了。当初一个贺兰如月,迷惑先皇,如今换成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放荡。可叹啊,都道东林礼教严格,看来也不尽然。
曹贵妃甩了个不屑的眼神,心中暗骂,不要脸!
32、这皮囊给你 ...
功德门的城楼上,北苍君王和其他的皇族亲贵,迎着瑟瑟寒风,静等新年的鸣钟奏响。
贺兰骢隐在城楼的一个小角落,俯瞰城楼下聚集的如潮水般的北苍臣民,眼里,慢慢浮上涌向东林国都朝晟门的东林百姓。嘴角勾起,面上露出温和儒雅的笑意,贺兰骢手扶凭栏,面上笑意越来越明显。
身旁安荣悄然蹙起眉头,暗暗感觉不妙,此时看他笑得如此明朗,低呼一声不好,上前抓住贺兰骢的手腕,“公子,前面危险。”
贺兰骢一愣,忽然明白过来,面上的笑容顿显无奈,“你以为我要跳下去?”
安荣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见谅,老奴在身边伺候,岂能让公子有一分闪失。”
贺兰骢自嘲地笑笑,“放心,我不会跳下去。这地方,有牵绊我的姐姐,东林故地有我的伯父;有我亡妻孙氏的族亲;至于留侯赵栋,呵,他的母亲终是我的姑母,我不会不管他们。元文敬可以拿他们迫我就范,甚至直接强来,想我心悦诚服,你转告他,别多做妄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这里,有东林故国的一山一水;有故国的一花一木;有故国的亲眷四邻,唯独没有北苍的一根草芥。”
贺兰骢不愿承认他有多狼狈,从被于海活捉那日开始,他从没感觉带着尊严活着。过去,东林先皇对贺兰家颇为器重,使贺兰家更是显贵一时。赵栋登基,虽惧怕外戚强势,但贺兰家一不结党营私,二不参与朝政,新君因此倒也照拂颇多。赵栋虽糊涂,不过要论真正对贺兰骢的羞辱,也不过是答应北苍的议和条件那一次而已,暗中就算君臣离心,然表面至少还是一团和气。
贺兰骢知道,晚上他又贪杯,明知道北苍的酒烈,还是多喝了两杯。还好他今天有所控制,至少没有那晚喝的多。乱糟糟的辞岁宫宴结束,他一心要回去休息,却还是被皇帝强行带到这里。躲在这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躲开皇帝的故作姿态,躲开那两个女人的明里暗里的鄙夷不屑,躲开北苍大臣的探究目光,躲进这片阴影里,把这世界的光明与黑暗看个透。
安荣暗自叹息,他知道那人眼里流露的是什么,是不甘,至死的不甘。他曾在这里,看到先皇挽着顾铭洲的手,一起等待新年的钟声,同看绚烂的烟花。虽然,皇帝本应挽着的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那几年,没人对皇帝身边站着个男人说什么,尽管一个男人占据着属于皇后的位置。而他也看到,顾铭洲空洞的眼里,掩藏着的就是不甘。
哐,哐……从钟楼传来洪亮的钟声,新年钟声要奏响一百零八响,似乎要让神州大陆都要听到辞旧迎新的钟声。
而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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