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纳撒内尔。”
我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就被扯断了,眼泪不受抑制地涌了出来。这一幕被无限拉长,我的耳畔仿佛一直重复着他呼唤着我名字时的声音:纳撒内尔。
这个名字就是我的诅咒,无论我死去还是重生,它是我永远无法逃离的羁绊。
我的名字不再是米洛,我叫纳撒内尔斯特林。
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单手抱着莱安,我掏出了衣袋里的那把手枪。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我,随后齐刷刷地对我举起了枪。
我抬起手,没有停顿地,机械地扣动扳机,一连串流畅的枪声从响起,那些戴着黑面具的人随着枪声一个个倒下,而我也躲开了他们向我射来的子弹。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中可以这样快,我想这正是那个叫纳撒内尔的人在我身体里复活了,他控制着我的一切。
但我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刀。银色的刀刃自上而下,向我怀里的莱安砍下来,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攻击。血喷溅到地上,像是油画浓墨重彩的最后几笔。
身后是一片黑色尘埃。
塞缪尔紧跟着我,他看着我怀里抱着的莱安,露出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笑容:“是法雷尔先生!我们不用向南方佬屈服了,您知道——”
庄园里又传来一声枪响。文森特大叫了一声“小心!”,我回头,看见塞缪尔站在我身后,笑容有些僵硬,他笑了笑,催着我快点走:“看到法雷尔先生安全我就放心了,我要把您送到船上去。”
“塞缪尔,你……我听到枪声……”
月光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退,他耸耸肩:“那颗子弹射偏了。我们快走吧。”
我们离开了拉森庄园。文森特在我们后面断后,而卡斯尔,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见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听见身后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我转身,看见来的路上洒满了红色的点点血迹。我惊愕地看着塞缪尔。
“斯特林先生的事情……您不要难过,我相信你们会再次见面的,鲜血……必将指引你们重逢。”塞缪尔停下了脚步,嘴里开始溢出鲜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快走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不知道他在中了一颗银弹之后是如何撑到这里的,我伸出手想扶住他,但他的身体在我触摸到的一瞬间就化作了一团黑色尘埃,沾满了我的手。我似乎又听见了他清晨在旅馆里的宣言:“为自由和平等而战。”
“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也是在这里被转化。我爱着这片土地,不想它被任何不和谐的因素所玷污。”
他终于也在这里逝去。
我总以为,这是一趟轻松的旅程。但现实总比想象要残酷得多。杀戮、战争、信仰,每一样,都将血淋淋的事实一点点撕开给你开。当那个伤口扯到一定程度,失血过多,就会有牺牲。我们要走的路从不平坦,我们的脚下沾着同伴和敌人的血,踩着无数人的生命。
身后没有文森特的身影。
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朱利安坐在车外面等着我,我走过去,抱着莱安上了马车。
当车门关上的瞬间,世界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结束了,世界在欺骗我说,我成功地带回了莱安,我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在失去了足够的人之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朱利安似乎在看到我一个人回来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沉默地跃上马,一路无话地驾驭着车子前行。
我让莱安斜靠在对面的座位上。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他的头发是金色的,和我的发色不同,他的金发,就像是用黄金一缕一缕地拉扯而成,似乎每一根都在发着光。他闭着眼,无法知道他的眸色。但他整张脸很柔和,都给人一种平和而优雅的感觉。就像一个年轻贵族,货真价实的贵族。
他的衣着考究,虽然一身黑色礼服,细节部位却用宝石精细地点缀着,尤其是那一对玫瑰样式的袖扣。
他又会有着怎样的故事呢?他帮助过卡斯尔,这似乎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而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卷进危险事件的人。
他很随性。真相可能是这样。
马车停下来,车门打开。码头附近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明轮船,她通体漆黑,所有的窗口都没有光。我还知道他的领航室里没有人,只有一柄落满灰尘的银色巨舵。
她就是“月食号”。一艘满载绝望逃亡者的船。但这次看见她,却觉得她那么渺小,即使第一次遇见她时,我也曾对她庞大的身躯赞叹不已。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我的身边没有卡斯尔,他留在拉森庄园生死未卜。一切都变得不同,而又和我最初的处境相同。
“您的脸色很不好。”朱利安接过我怀里的莱安,担心地说,“而且伤口还在流血。”
“不要紧。走吧。”
我跳上了甲板,“月食号”即刻起航,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致使甲板上凭空起了风,把我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在这层甲板上,我学会了剑术,和朱利安喝过酒,第一次学会了飞行。
我拉紧了斗篷,跟着朱利安下了甲板。
走廊里站满了吸血鬼,他们看着我和莱安,窃窃私语。我可以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不想回应他们。
我很累了,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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