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见得衣着清寒,年少锐气十足的年轻书生们,言家父子当即知晓须得将姿态降得平和才行。
不同于公学,私塾山门虽保留着论辩之风,其实并不温厚,言家小三在书院时间太短,多少有做作嫌隙可供攻击,若是把握得不好,极易转为讽议。
好在,气血虚弱的言家耀辉病情绝非作假,少语也不失家教。之外,读得千卷书,行了万里路的言茂言谈见识岂是探求晋升之学书生敢可并论。
未等说道来意,已然被言茂风采蛊惑,端坐在毫不见奢侈的小厅堂中聆听言先生的教诲,直至于暮色深厚,才惊觉城门合闸,出不了城了。羞愧于嚢中羞涩,当下局促起来。
言家父子素来是有眼色的,着仆役收拾了边厢,邀请留住一宿。
留宿一夜本就罢了,未料,这些年轻人们对阅历深厚,言谈风雅的言伯父极是倾慕,请教不断,害得本想就此休憩下的言家父子均不好拂逆了求知之心,撑着精神对应。月华高照,一旁渐有眼色的随侍将腹痛渐减不需再服的安魂汤最后一剂找了出来,细心煎好后端了给三少饮下,没会儿三少酣睡下了,此时,三更梆声传来,求知解惑还甚是精神的书生们这才依依告退出正堂,往边厢梳洗去了。
坐了半日说了半日的言茂洗漱躺下,临睡前朦胧得生出些烦恼,哎,明早还须得早起么?明日得赶紧将他们打发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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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擦试着的清锋,起身立于院中,仰视天际星辰,垂目府见得月华映衬得孤身影长。延续直至到了四更声起,心绪婉转的萧泓再也坐不住了,扫视了一眼服靠着廊柱打着盹的小婢,萧泓整理了衣襟,悄然翻出院墙,借着月影星光,在黎明前到来之际,赶着去瞧耀辉一眼去。
夜静星闪,一轮明月将言家父子暂居的院落映衬得深幽。
一道形似魅影般飘下院墙,落在沿墙种植的芭蕉之后。越过深绿,轻灵穿行在了廊檐下,借着倾洒下来的月华,探看向笼着薄纱的窗棂之内。不需揣测,此人自然是萧泓无疑。
夜深人静翻墙而至,实在不是君子作为,此刻也顾忌不能了。究问情愫是如何发生的,已然不再迷惘的他也不能说清道明,反正应下一句俚语,‘已探骊珠,其他无不是鱼目。’眼界内再无其他颜色。
轻推窗棂,一股药香从心窗棂往外隐隐飘散,有谁个病了?
隔栏月影中,立在窗下的萧泓张望着屋内,月华洒在床榻下的青砖上,反衬出一抹清光,臆会榻上安详沉睡的身影,清减了的耀辉仿佛就在眼前,单是注视着隐隐约约的身影,萧泓心中升腾出一股柔情豪气。
无论是人生境遇或是心境,和看似戾气沉沉的江暮相比,他们两人决不可共治而语,自幼生长在京畿之地的萧泓不可能拥有随性桀骜不驯,可十年二十年后,他何尝不能身着虎服,共携耀辉光耀于凤凰池前。
东方天际露出一抹晓白,须得要离去了。
取出自出京后每日写好却转送不出的信笺准备放入窗内案上,撩起窗格,萧泓才发现竹帘窗下居然没有寻常内室窗下常备有的梳妆条案。
捏着一叠信笺斟酌寻思开,若是搁在窗台上,仰或是置于内室地下,被言家伯父见得,定然销毁,须得放置个妥当的地方为好。
思量一定,翻过窗格入了室内。
进屋后方觉药味更显浓郁,借着月影看向床榻上睡梦中的耀辉身影,近看更显清减了,心怜之意自然不予言表。自淮扬到塞北,一再亲身领教着言家胡搅蛮缠的功力的他定下以静制动应对方略,实属迫不得已,好在现今成效显著,形势对他愈加有利,……唔,真的不能怨他,中规中矩的他自始至终绝无推波助澜之意,造成现在格局,实属“天意”。
心中无淫欲,行止自坦然。走向安睡的身影,探手将信笺放在散漫发丝的枕下。转身离开之前将掀在一边的薄被顺手拉正覆好,将落在外面的皓腕轻捏起,将其押入薄被中……
轻握耀辉皓腕的手在收回之际,犹在半空稍顿,察觉有不对的萧泓凝视,伸手将押入薄被中的皓腕再拿起,抬高再放开,凌空落下的手腕软如棉絮坠落,不显有一丝力道,看得萧泓当即面色凝重,就算是熟睡沉沉,躯体也断无这般软如絮才是,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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