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报的使吏犹豫一下,低声回禀,道:“他们是来抗议萧将军依仗功勋,依仗身份,肆意损毁言氏三公子的清誉。”
在朝议上对此提出异议却没得理睬的几位大人们听得满心欢喜,看吧,伤见败俗已然为民心不容了吧,礼部理应责呈。
听了这话,礼部尚书轻轻哼了一声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的声调,拱手和各位大人告辞,转身回去了。
踏上轿乘,萧大人抬目扫了一眼那几位如得同盟声援的大人,若此事是他挥着“家法”棍棒就可以回旋,以言家是非之能早也置身在塞北之地了,何必还困守在京城之中离去不得。日渐显现的格局都看不透,这几位想立足于朝野,怕是艰难了。
一声吆喝,萧大人官轿抬起,品阶较其低的官员皆退开两步,将正常的官场礼数行得更严谨三分,等得萧大人的轿乘远去了,这才纷纷上轿,不再低议,也没有和率先在朝议上发出波及的几位大人接触,哎,‘京中无人莫做官’为千古官场铁规,能捱到朝堂之位,无不是祖辈积德,何苦在乱局中横插一脚,止断去自个儿前程?
第七十一章
在书生们静坐在礼部仪制司前起,京城西街深巷中的言家正和刑部的官吏交接名册。今日关城门之前,由刑部和监察司的人监督将所列名册上的yòu_nǚ转移到京城水泊外码头交接,至此,将划去她们所有曾有的身份和诛连的罪孽。
想推辞也推辞不了的这桩事很难预料将来是福还是祸,只能在起始阶段慎重再慎重了。借着这个机会,言茂暗示了一下,由得耀辉护送小姑娘们回扬州的可能,将三家病容装出七分病态的言家耀辉顺应着做了请示。
沉寂会儿之后,来人轻轻道:“宫中娘娘们感谢言先生的义勇,在此时期,不是不想援手,而是不能。三公子请安生养病。”拱了拱手,悄然离去了。
听着婉言否认的言辞,言茂沉默了。看来言家所借时借势的这个“时势”远比预想的要显目得多,莫不成当真能形成“大人虎变”格局?
(摘自《周易.革》,‘大人’可通释为‘天子’,‘虎变’通‘变革一新’。)
变革通两极。通则斩断枝桠,通达天下;塞则清淤难消,后患无穷。历经千载史料,变革鲜有成例。但凡能成,除垢纳新,经以年月休养生息,定能使得国富民强。只是,就算如此,这些又和他家何干?为何牵扯着他家的耀辉不放?或者主因还是源于萧泓这个人?至于吗?
见得大人们离去,言耀辉起了身,轻声安慰着替他心忧的父亲。
“爹爹,莫要为此懊恼,错失了,对咱们这种中资门弟未尝不是桩好事。”
身处权倾天下格局的京师政局之中,所站之位低人一头,眼界自然也少了一酬,本就不应太当真,言茂点点头,焦虑是解决不了现局,从不教条的他也不再去强行揣摩。
“爹爹,说起此事还真真让人好奇,小三再三思量,也觉得孩儿不该能得如此青睐才是。”
言茂看了看耀辉,对此极不以为然,“我家孩儿自是天底下最好的。”
家中兄弟众多,爹爹年年外出游历,他帮扶着两位兄长拢着稍有懈怠就惹事生非的小四小五小六,难得能和父亲如此亲密,听了此言,耀辉挨着父亲笑了起来,父亲再睿智,也免不得私心底里将自家孩儿看得最好。
送客回来的大掌柜踏步进来,道:“姑爷、三少,从城外来了一些书生往礼部的仪制司静坐抗议,说是以此抗议萧将军依仗功勋,诋毁三少的清誉。”大掌柜低声道:“想必应该是前日来拜会三少的那些位书生。”
昨日的那几位书生?言家父子一起敛眉。选在掌管嘉礼等等的仪制司静坐,已然足以证明他们此举是借着为耀辉鸣不平的时机,想为自身在这个时局中挣下些脸面。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思绪了一下,言茂道:“静坐不语也就罢了,若是喧嚷起来,可就麻烦了。”前日晨引起风议的萧泓不慎其行,往小了说,只是贵胄子弟的失了礼数的韵事;往大了议,则和违逆六礼搭钩。倘若这场静坐抗议行止稍不慎衍化为过激,将萧泓置于骂名,绝非是想将舆论压制在被不公平逼迫的示弱中的言家愿意面对。
一旁言耀辉听得默然,若是置萧泓于不覆即能脱身如此简单,他家又何至于一再企图粉饰太平。念瘃此,小三暗嘘,幸亏父亲对宫中对此事时候能有所表态心存期盼,将拟定“出家”这个下策暂捺着没散播出去,不然,照着如此事态,他可得再阅览一下萧泓所留的信笺,从中择优选出个京郊风景最迤逦的山门准备剃度违心护佛去了。
忧郁着的大掌柜正式辞行。今晚他将亲自移接押运特赦的罪臣yòu_nǚ以水路回扬州。为宫中办差,容不得丝毫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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