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发作,突然外面传来通传声,还不待二人回神,一抹轻灵的蓝影便飘入堂来。
“隗哥哥!”邯邱素来视隗天狼如兄,平日到将军府便像回自家般随意,可今日一进门,却见知无玥也在,适才大声咋呼毕竟有失体统,不禁暗自羞红了脸。
隗天狼倒没注意到她那女儿羞态,不过适才不悦倒是冲减不少,便站起身来:“见过公主!”
知无玥自然也随他起身见礼。
邯邱有些不知所措,连连摆手道:“隗哥哥,知、知先生,你们不必多礼。”
三人看座,其中两人毕竟初识不久,彼此并无太深认识,故而相对无言,倒只有隗天狼一人大大咧咧,招呼外面的下仆张罗茶水。邯邱偷眼看了看知无玥,见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丝袍,正是隗天狼亲自为他张罗的禹杭双丝软缎,这缎可谓寸段寸金,矜贵得很,做起衣服自然不同凡响,加之知无玥姿容素雅,翩翩风度,比之当日一身朴素风尘仆仆的模样,自不可同日而语。
隗天狼回过头来给他二人互相介绍,对知无玥的身份略是含糊而过,便只说是偶尔结识的隐居高人,毕竟未可肯定他是否荀家四公子,且若是果然,他曾为齐国将军,身份尴尬,此处也不便细表。
他这般心思知无玥倒是略知一二,轻笑中微有莫名苦涩。邯邱却是有些心有不甘,她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受天狼将军敬重的男人非常好奇,可隗天狼只寥寥数言蔽之,连他的年岁也不曾提及……她却浑然不察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知无玥过分关注。
难得公主过府一趟,隗天狼自然不知她并非为他而来,只当她是挂心自己伤势,心中倍感愉悦,下仆送来香茶,三人边喝边是闲聊,知无玥见闻广博,且能言善语,名山大川说起来总让人如亲临其景,邯邱虽曾随父远征,但也不过在晋境之内,成年之後更不曾出过邑地,故此对周游天下极是向往。
隗天狼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知无玥言中许些地方他也曾在行军途中经过,只是在他看来,高山厚林,最易藏兵,原野荒漠,当布拒阵,知无玥所说的美景他恁是不留半点印象。
知无玥说起太行苇泽,邯邱道:“隗哥哥也曾去过嘛!”
两人齐齐看向他,隗天狼也只得憨憨地摸著鼻子,应和著:“是曾去过。”
邯邱摇他手臂,问道:“隗哥哥你来说!苇泽泉瀑是不是跟知先生所说那般漂亮?”
“啊?”隗天狼挖空了脑袋,也想不起来那里是否如知无玥所言,悬流百尺,喷珠散玉,处处涌泉,娓娓流水。可邯邱一双杏眼满是期盼,而知无玥也笑容满面待他回答。无奈之下,他只好应说:“是好像有口瀑布。我倒是在那里洗过一次身。”
“……”邯邱顿时满脸通红,嗔道,“隗哥哥,你怎就记得这些?”
“行军半月不曾洗过,一大队人,泥啊,血啊,全混到水里去了,再清的水都得变浊,哪还看得著什麽清水飞帘的。”
邯邱气他不过,嘟著嘴别开脸去,却见知无玥微微颦首,仿似若有所思,那眉宇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意,也不知是谁人哪一句,撩拨了他心中的弦线,教她不禁也看呆了。
隗天狼想了很久,终於还是放弃去想印象中已相当模糊的水帘瀑布,抬头想说话,却在看到眼前二人神色时,将说的话俨然哽在喉间。
邯邱是他从小便一直看顾的女子,他却从不曾在那双漂亮的杏目中看过如今这般专著的眼神……隗天狼只觉心房一紧,捏著杯盏的手指不觉著力,那青铜杯哪里受得了这般力度,杯身渐有些变形。
这三人间气氛微妙,先被知无玥打破。
他笑道:“巧舌如簧,不如亲身体会,方能明白其中奥妙,便似将军一般下瀑冲澡,也可说是一种乐趣!”
邯邱如梦方醒,连忙点头附和:“对啊!”她转头瞧了瞧从窗外透入的明媚阳光,身为公主不便相邀,便不著痕迹地悄悄用胳膊肘拐了拐隗天狼。
隗天狼被她一挫,回过神来,与邯邱相处多年,怎会不明她暗示之意。只是他也想到知无玥这几日只是在府中走动,有采买之事也是嘱下仆去做,不曾外出,许是身份尴尬,大约也是不想碰到认得他的人之故。
见邯邱有心相邀,隗天狼心中犹豫,虽不愿拂其意,但若为难知无玥,他亦不愿见。
知无玥心思何等机敏,怎会看不出他二人间暗通神色,眼中入目是隗天狼微颦的浓眉,难得这位杀伐决断的大将军陷入两难困局,那表情虽说不明显,但也是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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