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多的流浪的魂魄在午夜时分奢望着倾诉,他却一次次让这个男孩坐上自己的车。
“这是……下雪了吗?”
“是啊,下雪了。”
第2章 迷路
路边有一个穿睡衣的男人。
孙过远远亮起大灯晃了一下,男人转过身抬手挡光,孙过注意到他指上锈迹斑斑的戒指,放缓车速停靠在他身边:“上来吧。”
男人望着打开的车门,一手扶住车顶,另手搭住车门上沿弯腰苦笑:“师傅,我没带钱包,到了地方你得等我上楼拿钱。”
孙过虽然看不清楚男人的面目,却隔着很远就已经看到他的打扮:一身睡衣,赤脚踩在颠簸不平的路面上狼狈不堪。如果不载他一程,可能要走上一辈子才能回家。
孙过关上副驾驶的门,指了指后座:“上来吧,坐后面。”
男人上车报出个地址:“别担心,师傅,你看我穿成这样也不像个劫车的。”
孙过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是不像,不过,能不能先把戒指给我当抵押?”
乘客闻言,下意识地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澄清一下,我可不是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孙过对他的调侃报以微笑,手中的戒指几乎完全被锈斑包裹,火辣辣地刺着掌心的皮肤。他打开手套箱,顺手将戒指扔进去:“神经病还不至于,梦游症倒是有可能。”
“可不是么,”乘客连连点头,“一睁眼就穿着睡衣站乡下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个毛病,哪知道刚办完婚礼就……如果不立刻赶回去,好不容易娶到手的老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没准儿以为我逃婚了。”
就算心不在焉如孙过,也看得出乘客的健谈不是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而是出于开朗的天性,却无心回应他的幽默:“你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是啊,这条路又黑又冷,车里暖和。”乘客耸着肩膀向窗外望去,“师傅你真是帮了我大忙,我刚才都不知道走的方向对不对。”
孙过没吭声,放松下来的乘客很快就睡着了,一时间只剩下戒指在手套箱里颠簸的声响。
乘客一觉醒来,副驾驶座上多了个的孩子。
“你醒了。”孙过说。
“啊……”乘客茫然四顾,车外朦胧现出乡下田间静止的景色,“几点了?快天亮了吗?”
“天快黑了。”孩子清脆的嗓音回答他。
孙过停下车,帮乘客打开车门,带着他尾随在先下车的孩子身后穿过茂盛的玉米地,不断拍打在身上的玉米叶却并没有发出声响。说是傍晚,却寂静得仿若深夜。
“他这是要去哪?”乘客问。
“大概是回家的捷径。”孙过紧盯着孩子的背影,“你应该比我清楚。”
乘客正要说些什么,孩子突然消失了,孙过呆立两秒,向另一个方向飞速地奔跑起来,乘客本能地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自己的喘息声无限放大,紧接着便听到孩子凄厉的哭叫。
孙过猛地拉住意欲转身逃走的乘客:“你要仔细看,这就是把你困在这里的东西。”
他将遮挡在两人眼前的一抹浓绿撇开,空地上发生的事立刻呈现在乘客眼前——孩子的头被压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中,身体随着施暴者的抽叉前后晃动,左手无名指不知是断了还是脱臼,软塌塌地没有力气。
乘客将颤抖的左手擎在眼前,泪水汹涌而出,瞪大双眼试图辨认在孩子身上泄欲的施暴者,却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型黑影。
“大概你当年就没记住这个人的特征,所以现在的你依然看不清。”孙过押住乘客的肩膀,逼着他面对现实,“别逃避,好好看着这个孩子,他是你灵魂的一部分,你不该舍弃、不该抹杀的一部分。”
乘客愣愣地看着孩子与施暴者一起消失,反手给了孙过狠狠一拳:“为什么!逃避又怎么样!忘了又怎么样!我不需要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你就忍心让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变成野鬼?”孙过擦着嘴角从地上爬起来,四周的景色正如浸了水的糖塔一般消融,“我无所谓,但如果你不接纳他,就会永远困在这个空间。”他掏出男人的戒指,“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回去。”
婚礼上,新娘将婚戒套上乘客无名指的瞬间,乘客埋葬的记忆被唤醒,当夜,那孩子便吞噬了他。
没有灵魂附着的戒指不再有斑斑的锈迹,而乘客原本模糊的面孔也完全清晰起来。
孙过留给乘客一支烟的时间去哭泣,然后将这个失踪了一个多月的男人送回到他的新婚妻子身边。
第3章 哥哥
靠在副驾驶车门上的女人神情高傲,身材颀长,一袭露背长裙勾勒出令人难忘的曲线。
孙过把从超市里带出来的瓶装水用胳膊夹着,单膝跪在女人脚边仔细扯出被车门夹住的裙摆,女人瘦长的双脚立即被那一抹垂落的酒红色包裹起来。
“该死的破车。”她退开一步,低声咒骂。
“抱歉。”
孙过绕过她,坐进车里拧开瓶盖喝下一口,将瓶中剩余的鬼气倾倒在副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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