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只手环过我的身侧,捻住了这一页纸张,轻声笑道:“这位大将军,还是妇人之仁了些。”
“老弱妇孺,总归是无辜的,如此行事,怎能叫人心甘情愿臣服,太失仁德之心。”我微微叹息道,“虽说也不失是个法子,到了绝路,也……也只能用用,但若有他法,还是免去为好,毕竟有伤天和。”
“若孩子长大,却要为父为国报仇尽忠,反咬一口,还道什么天和仁德。”那人冷笑一声,又轻轻松松翻过几页来,这却写的是“大将军困守城中,不知该如何突破”一事,那人便又道,“这里写的也是巧合,若非敌军首领的妹妹对大将军爱慕有加,叛国来帮他,恐怕这大将军一世英名,便断送于此。然而寄托于女子的情爱,实在太过惊险,这不是在赌命,而是在赌江山,委实儿戏了。”
我微微叹息一声,合上书来,温声问他:“那你又有何高见。”
“城中尚存三万大军,敌方却有十万兵力,不妨搏一搏,调出一万将士,调虎离山,再派人烧其粮草,谎报军情,虚点烽火台。”那人铿锵有力。
“那么……那一万将士……”我低声问他。
那人走到我面前来,眼睛都未曾眨动一下,面不改色道:“自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果然是白日见过的那名年轻男子。
战场之上自然是只分输赢,不分手段。这年轻男子虽手段狠辣,却句句切中要旨,若敌方不够狠心觉悟,主将瞻前顾后担不住骂名,恐怕一场战役,第一步被攻克之后,其后便尽数玩转于他掌心之中。
若此人投身战场,定然是云倾岳的劲敌……
“不知将军高姓大名。”我闲来无事调侃。
“前辈说笑,在下顾温然。”
我手中兵书滑落掌心,落在地上,微微荡起些许尘土,片刻后化为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年轻男子
、旧事故人妖君
“白日唐突,还望谈先生莫怪。”
顾温然和和气气的一拱手,然后将双手拢在袖中,低下头温顺安静的站在秋千旁,面上笑意显得腼腆又羞涩,与他方才于兵书上叱咤风云的模样截然不同。他似乎也不惊讶我为什么失手滑落书籍,依旧温温润润的说道:“顾某虽是一介庸碌无名之辈,然而仰慕谈先生大名已久,此番特来拜访。”
“哦?”我微微扬起了眉角。
“白面鬼这份礼,果然还是稍微轻了些吗?”顾温然露出一副赧然又带点羞怯的腼腆模样,像是个半大少年,干干净净,又拘谨礼貌;与白日见到他第一面那般泰然自若的镇定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只是这说的话,做的事,倒真真切切,没有一分改变。
我面不改色的弯下身去捡起书来,轻轻在手臂上拍了拍,吹去了尘土,然后才坐回去抬起头来看着他,微微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份礼着实太重了些。”
“谈先生客气了,我倒觉得这份礼远远不够。”顾温然微微笑道,“而且我也绝想不到,白面鬼这份礼,除了您,还有谁能够受得起。”他这句话说得巧妙,寻常人只以为是夸我地位尊贵,但我却心知肚明,顾温然约莫是特意调查了一番我的过去。
我的名气,虽说现在在江湖年轻人之中约莫只是较为公平公正的老江湖;但实际上,我在老一辈眼里,恐怕是个煞星。
因为我当年的名气,是杀出来的。
与许多人所想的不同,我虽性情平和,但早些年,却是个实打实的杀神,榜上三百二十八名恶人,我花了三年查证,又花了一年将他们尽数屠了个干净,当年的龙筋鞭下,从未留过一个活口。因此世人虽敬我,却更多的是畏惧我。
直到玉丹出事,而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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