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隐隐透着嫡母对庶女恐怕不大关心的意思,年二太太自己也是当太太的,老爷身边也有那么一两个旁人,想想隔层肚皮的孩子到底不一样,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便没再说什么。
后来又把齐家送来庚帖的事情同年丞相的老婆,也就是她的大嫂年大太太说了,年大太太倒是不大看好的样子。
“有件事不知道你听说了没,外头都在传那位魏国公夫人,竟背着人悄悄把先国公夫人的嫁妆给掏腾尽了!虽然说魏国公的名气好听,可有这样的嫡母实在让人心有不甘,难道咱们就找不到更好的女孩儿了?”
年二太太心里却也有自己的算盘。
一来她自己出身普通,娘家没什么权势帮衬她儿子,也没什么钱财贴补她这边,二来年丞相说出去威名震震,可那毕竟是她的大伯爷,是她儿子的大伯,又不是亲爹。
而她儿子的亲爹,也就是她的丈夫年二爷却是个无能的,每天在家不过养花种草过得跟个风雅隐士差不多,二房上上下下也有二十几口人,说到底还是依附于大房生存。
外头人看着他们家体面,其实里子里已经都耗尽了。
因此魏国公府那点叫年大太太看不上的名气吧,对于她来说却还是挺看重的。
再往远了想,她儿子是个知道上进的懂事孩子,没准儿将来国公爷喜欢他,肯提携提携他也说不定呢?
说来可笑,阮夫人抱着年丞相提携侄儿的幻想,她则抱着齐老爷提携女婿的幻想,两个人的想法就这么走到一块儿去了。
因此便笑笑道:“并不是她生的,听说那孩子的姨娘周氏出身倒是清白,人也是挺老实的。我看那孩子本人也不错,不言不语不卑不亢的,人也不朴素,不怕大嫂子笑话,以我们家的境况,这已经算不错了。”
年大太太想想小叔子确实没多大出息,能娶上国公府的小姐,说出去已经是怪长脸的事了,因此便也没再多说,心想反正不是她自己讨儿媳妇儿,既然二婶子心里乐意,她又何必去讨这个没趣儿。
因此便自找台阶儿地笑道:“说的也是,还好不是娶他们家大小姐,要不也跟她亲娘一样手脚不干净,将来到了咱们家老想着往娘家偷拿偷带的可怎么好。”
年二太太也跟着乐了,“等儿媳妇儿过了门,还求大嫂好好教教她,到时候少跟她娘家那边的太太往来便是。那孩子底子老实,恐怕嫂子见了她也是喜欢的。”
妯娌两个热火朝天地把这桩婚事给议论过了,便不曾怀疑还有别的猫腻在里头,跟着两家把行礼的日子定在了腊月里,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筹备。
其实阮夫人用的障眼法并不算稀奇,只不过是一招偷换概念的把戏罢了。
首先那天她有意带着颂贞上年家去做客,有意给年家人一种她来谈的是与颂贞相关的事情。
跟着她和年二太太商量婚事的时候用的全是“我们家女孩儿”和“我那女儿”之类的词语,刻意不去指名道姓,是人都会习惯性思维地以为她所说的“我那女儿”正是那与她同来的姑娘,也就是颂贞本人。
而送去的庚帖却是颂雅本人的,婚书上写的也是颂雅,也就是说年家三书六聘到官府登记了的未来儿媳妇儿确实是一个叫做齐颂雅的姑娘,因此阮夫人心里明白虽然等过门那天一切就会揭晓,但她的宝贝女儿也是名正言顺的年家少奶奶。
至多到时候自己再上门去装糊涂赔不是,难道以他们那样的人家还能做出才过门就休妻的事来?
更何况白纸黑字媒妁之言的,就算他们家心里不乐意,难道当魏国公府四个字只是个摆设?
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得很,一看年家那边算是稳住了,她便开始着手稳住家里。
先是有意撑了一晚上不睡觉,把一双眼睛熬得红红的,跟着第二天一大早便装模作样把颂贞叫到跟前儿,一见了她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我苦命的儿,娘对不起你啊!嘤嘤嘤嘤嘤……”
把个颂贞唬得不知如何是好,忙跟柳妈妈一左一右扶她坐下,她这里方一行哭一行道:“说起来全是娘对不起你,年家二太太跟母亲一向有些交情,你是知道的,他家本来一心想说下你大姐姐,不想徐家先上了门,因此便不好再提了,后来二太太倒是看中了你,娘心里想着这本是极好的。”
说完便哭得上气接不来下气,颂贞一见这阵仗,自知亲事已然黄了,心下自然悲痛得很,可当着阮夫人的面怎么敢表现出来,还得搜肠刮肚找出些好话来安慰她。
阮夫人本来就吃准了她性子软面皮薄,因此跟着又道:“本来八字只差那么一撇了,偏生徐家薄幸,逼着咱们家退了婚,再者你的亲事人年家也没正经提出来,一听说徐家的行径,立时
便派了人直接找了你爹,要聘你大姐姐做儿媳妇儿。你爹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一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咱们女人家之间的议论他原没听说,也不知道娘我有意把你说给年家,于是想都没想就给应下了!”
说完又拿帕子醒鼻涕捶胸顿足道:“我的儿啊,娘也难啊!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大姐姐已经叫徐家给欺负惨了,要是这一回你爹红口白牙答应下的婚事咱们家自己又去反悔,那岂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娘心里心疼你,可也心疼你大姐姐呀!这可真真是要难死我了,怎么不干脆叫我死了呢!嘤嘤嘤嘤嘤——”
话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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