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挠了挠头,显然不明白我到底是如何干活的,他虽然说样样随我,可瞧他整天忙得那个不亦乐乎的模样,便知道他差着本王不是一点半点,活干了才有活干,不干活,十年八年自然一晃眼就过去了。
我多了一份官职,自然是每天四更便要起床上朝,不出一个月,便把本王累得散了架,这倒还是其次,本王本来日日里听说书,说书先生说了上句,本王便知下句,多么快意。如今跟这半朝的老儿们一议便是半天,我觉得纯粹是浪费时间。
比方说,堰郡大灾,太子反应及时,派了工部的水利专士富子民下去助郡守修筑堤防,督促当地郡守处置得当,派米送衣,少死了不少人。这原本是一桩美事,但问题是灾民们上了万民表,要给富子龙修一座生人祠,供奉以受香火。这么一点小事,叫我应了就应了,这也是灾民的一点心意。
但到了皇朝,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礼部侍郎首先上表反对,言称不合理数。
工部侍郎不满,道:「富子民一功,福及十万灾民,建生人祠又是当地百姓请愿,哪里不合礼数。」
礼部侍郎道:「今年是太后的知命之年(注:五十岁),礼部已有合议,要给太后娘娘修一座生人祠,如今尚末修建,富子民虽大功一件,但岂可夺主福荫?」
工部侍郎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把太后给抬了出来,略略一滞,但很快就又拾了劲头,冷笑了一声道:「太后娘娘福大,又岂会轻易叫人夺了福荫。倒是一些闲人不顾做事,光顾拍马颂德,连累了娘娘的名声。」
礼部侍郎岁数不小,修养极好,工部侍郎咄咄逼人,他还是那么一幅慢悠悠抑扬顿挫的调子,道:「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日「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即然程侍郎也说了富子民是大功,可见只用了其力,又哪里来的德望立宗祠庙!「
我听了一上午他们都在同一件事情上绕圈子,如今这老侍郎还,不由头晕脑涨,开口道:「什么勋劳功,捡明白的说来!」
老侍郎回转身,一鞠躬道:「回晋王的话,这白话的意思就是说助君主安邦定国,叫作勋,献计进言的叫作劳,靠武力建功的叫作功,富子龙靠自身技艺修堤救灾也算是靠武力建功,所以也叫作功。」
工部侍郎见部里的一件大功被老侍郎一降三等,不由怒形于色,冷笑道:「原本如此,在外拿命搏只能作功,在朝上溜须拍马就可叫作劳。」
我摇了摇手,道:「得了得了,不就是盖庙么?观音菩萨宝座之下还有二个金童玉女呢,大雄宝殿里八大金刚就更多了,让富子民上太后的生人祠里找个位置吧!」
我一开口,叽叽喳喳的朝堂立时便冷清了下来,一晌午都在闭目养神的皇上睁开了眼,道:「胡闹!」
我气哼哼地出了朝堂,道:「浪费时间,早知如此,真不如找一个可人陪着说说话。」
这种日子过得真叫人乏味又疲惫,紫式微隔了几日又来了,我正腿翘在桌上,拿书盖着自个的脸,打盹补眠。紫式微揭了我的书,笑道:「你这书才翻了三页,人只怕睡了不止三柱香的功夫吧!」
我睁开朦胧睡眼,道:「这书真邪魔得很,一翻这瞌睡虫就钻我脑子里去了。」
紫式微坐在我那张价值千金红木书案上,道:「我给你读吧!」
我闭上了眼道:「你读读看,瞧这瞌睡虫还来不来!」
紫式微拿起书,笑眯眯地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听着他跟擦锅似的沙沙声,微微一笑,紫式微笑道:「还合适么?」
我睁眼道:「你这擦锅底的声音听了确实叫人惊醒!」
紫式微微笑道:「那我日日来给你读书罢,没准不多久,你就能看完这千字文,读四书去了。」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笑道:「那你可不要读到一半便不见了人影!」
紫式微笑道:「我千里豪侠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么?」
我长伸了一个懒腰,斜眼望他,道:「那你读慢些,我可记不住这么复杂的东西。」
紫式微哈哈大笑,道:「我一字一字地读。」
我嗯了一声,冬日的西北风吹得呼呼作响,但屋内有元宝升得暖暖的炉火,配上紫式微沙沙的声音,反而叫人觉得暖洋洋地加倍的舒适。紫式微的书读到哪里不记得了,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回床上了,紫式微在我的背后搂着我的腰,他的头抵着我的脖子,也睡了。我打了个哈欠,心道:「原来这瞌睡虫是会串门子的么!」
元宝见紫式微从我的房里出来,略微有一些惊讶,紫式微笑道:「还烤獐鹿吗?」
他的话音一落,元宝掉头便喊了一句,道:「今儿打斋,买点青菜豆腐回来。」
紫式微略有一些尴尬,对我说:「元宝还真是得罪不得!」
我笑了笑,道:「随我!」
终于两三个月之后,本王腻味了上朝这件事,起先还告假,后来见也没什么人在意少了一个我,本王自然更是乐得日日不早朝。紫式微每个午后都会过来给我念半个时辰的书,然后搂着我睡午觉,除此之外,本王也没其它正事可做,唯四处闲逛。
太子府我照例每天去溜一圈,刚进府,太监阿德便小声跟我说:「最近府里要出大事!」
这个老货过去曾是太子府里的总管,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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