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清胸口一闷。虽然知道朋友是关心他才这么问,但还是偷偷责怪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
“读不下去了,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他淡淡地解释。
俞少清研究的是人工智能领域,起初踌躇满志,觉得凭自己的智慧定能做出一番惊天伟业,可越是研究得深入,越是举步维艰,博士论文写到一半,再也动不了笔,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个才学。
与其继续在前途无望的学业上耗着,不如干脆利落地来个了断,趁早另谋出路。
华嘉年挠了挠头,拖长声音:“唉——我也不是很懂,听说国外的博士学位挺难念的,不念就不念吧,早点出来工作赚钱也好。”
“嗯。”俞少清轻轻应了一声,“打算先歇一段时间,明年找工作。”
当初寝室四个哥们,只有他继续升学,其他人都早早进入社会,记得毕业时大家还羡慕他能出国镀金,谁能想到时至今日,反而是他混得最惨。华嘉年如今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书都出了好几本了,反观自身的失意,不得不感慨人各有命。
“那卫恒呢?”华嘉年又问,“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美国现在是放假吧。”
俞少清张了张嘴,呼出一团淡淡的白雾。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抽紧了,一股苦涩的味道涌上舌尖,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们分手了。”
华嘉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个狗啃泥。“分手?”他怪叫起来,“不是吧?当初大家都以为你们要去美国结婚的!你说分手了?!”
俞少清和卫恒是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毕业后同去留学,研究同一个领域,既是朋友,也是恋人,同时也是竞争对手。
与俞少清不同,卫恒才华横溢,早早取得了博士学位,当俞少清还在和论文搏斗的时候,他已经获得了一家知名跨国科技公司的offer,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俞少清当然很为他高兴,却也忍不住嫉妒和难过。从刚进入大学起,卫恒就是他憧憬的对象。相貌英俊的卫恒是学校的大众情人。聪明勤恳的卫恒是导师的得意门生。为了和卫恒比肩而立,俞少清不要命地向上爬,好不容易见到一丝曙光的时候,卫恒早已一飞冲天,去到了他永远不可能跟得上的地方。
起初俞少清还能自我激励,要以卫恒为目标加倍努力,可逐渐发现,彼此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卫恒身边环绕着和他同样出色的人,个个都比俞少清强上百倍。即使卫恒并没有不忠的意思,俞少清也忍不住自怨自艾地往那方面想。
他们几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卫恒注定要往更高处走,不可能为了他而停下脚步。
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之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能力有限,承认人和人的天赋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承认自己是个心胸狭窄的嫉妒者,容不下别人比自己更优秀。
俞少清痛苦地分了手,孤独地回国,指望时间和距离能缓缓治愈心伤(虽说这伤大部分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和卫恒的分手异常和平与顺利。一句告别的话,再加一个遗憾的拥抱,五年的恋情便宣告终结。
华嘉年见俞少清脸色不对,立刻转移话题,说起自己的新书。俞少清佯装感兴趣地听着,不时赞美他构思巧妙。
两个人在机场周边绕来绕去,俞少清发现他们似乎在原地打转,华嘉年频繁地看手机确认时间。
“你在等人?”俞少清问。
“没有!”华嘉年断然否认,“我路痴,我看地图呢!”
俞少清皱起眉。华嘉年这个人非常好懂,他说谎时的慌张神情藏都藏不住。
“等人就等人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华嘉年登时慌了手脚。“不不,这个,我没有……”他连连摆手,“我就是,那个,你等一下哈,我想想……”
支支吾吾半天,他突然喜形于色地大叫起来:“哎呀哎呀终于来了!”
说罢举起手,用力摇晃了两下:“这边这边!卫恒!”
俞少清顿时石化。
那个名字从华嘉年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无法呼吸。
华嘉年推搡着他,叫他转过身。俞少清耳朵里一阵轰鸣,像血液奔涌的声音回荡在了耳膜上。
漆黑的夜空下,细雪映着五彩的灯光,纷纷扬扬地落下。
卫恒从机场方向走来,拖着行李。他逐渐加快脚步,然后扔掉拉杆箱,不顾一切地跑过来。
俞少清觉得自己心脏肯定是被这冬夜的寒流冻结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冷呢?不,更像是被灼热的东西烫了一下,烫得他想要掉泪。
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被卫恒拥入怀中。
“别走,少清,”卫恒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身体,“别走,别离开我。”
华嘉年在一边鼓掌称快:“卫恒坐下一班飞机来的,怕赶不上,就叫我把你拖住,哎呀幸好赶上的,可喜可贺!”
俞少清瞪大了眼睛。
假如他的人生是一出戏剧,现在就是再完美不过的了。
可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眺望着卫恒和华嘉年,那感觉就像舞台下的观众望向舞台上的演员。
他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你……真的是卫恒吗?”
卫恒歪了一下脑袋,表示不明白他的质疑。
华嘉年在旁边戳他:“你是不是高兴得整个人都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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