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宣不敢出来太长时间,怕楠哥儿醒来找不到他,这些东西都是分批置办的,来回忙活了十几天,底下的店铺才变得有模有样,渐渐像个饭铺的样子。
这条路上来往的都是普通百姓,还有一些给商铺送货的苦力和脚夫,方云宣给饭铺的顾客群定位就是中下层,铺子里也不用太过装饰,弄得太华丽了,人们都以为这里消费高,吓得连门都不敢进,反而不好。
方云宣算了算,底楼大约五十几个平方,隔出一块空间做柜台后,还能摆开十几张桌子,除此之外,再在门口设一张长条桌,摆两张长板凳,专卖散酒和下酒小菜,这样可以方便没有多少闲钱的脚夫们过来歇脚。
饭铺刚开张,什么人的买卖都得做,哪怕是一个大子也要挣。方云宣定了一张菜单子,让人做了水牌子挂在墙上,菜名、价钱一目了然,客人看着也放心。都是些家常菜,方云宣也没把太稀奇的菜谱往上写,一来怕人们不接受,二来这些菜成本太高,写上估计也没人点。
主营家常菜,菜色上又不见长,方云宣想了许久,要想多招徕顾客上门,只有在菜码上下下工夫。比如一个七寸盘的炒菜,菜码可以多给一勺,量给的多了,味道上再做得精致点,自然能吸引不少回头客。
万事开头难,方云宣觉得现在还是以稳为主,宁可少挣些,也不要太出挑了。至于创新出奇,还是要等他站稳脚跟才行。
只是菜量加大,方云宣还觉得不稳妥,他又琢磨了几样花式糕点,开业的头几日,可以用附赠的方式免费送给顾客品尝,如果反响不错,糕点这一块也可以做出大文章。
一切都张罗得差不多,方云宣最后想了一遍,才发现他落下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办。
方云宣脑袋都大了,眼看快开张了,这可怎么好。
方云宣只顾着忙,都忘了,饭铺不比他摆小摊子,可以一边收钱一边做饭,两不耽误。饭铺里一到饭点,往往是一堆人全集中在一起过来,要做的饭食也比馄饨复杂得多,他在后厨都忙不过来,哪能兼顾得了前面。怎么也要雇个跑堂的伙计才成。
方云宣这可犯了难,伙计好找,可跑堂的伙计就难找了,这个人必须要腿勤嘴甜,能把外面的客人拉进屋里,此外还得有眼力劲儿,会来事儿,能把每一个进饭铺的客人都伺候得满意而归。这里面的门道大了,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应付的。
四处打听,问了几日,牙行也跑了几回,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方云宣彻底发了愁,想从别的饭庄里挖角,手里的银子又不做主,挑费高不说,他也不确定他的饭铺一定能挣钱,万一开张后赔得唏里哗啦的,岂不是害了人家一家老小。
正难着,隔壁米铺的掌柜带着楠哥儿走了进来,看方云宣蔫头耷脑的,问怎么了。
这几天方云宣忙着铺子里的事,楠哥儿就托给了米铺掌柜照管。米铺掌柜今年五十来岁,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出门单过,家里就剩下他们老夫妻两个,平时就觉得闷得慌。自打方云宣父子搬来,他们就对楠哥儿喜欢得不得了,看方云宣忙不过来,就主动揽下照管楠哥儿的差使。
方云宣说了原故,叹了口气,愁道:“原本定下后日开张的,现在只好改日子了。”
方云宣丧气极了,看着粉刷一新的店铺,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王掌柜牵着楠哥儿的手,坐在凳子上想了半天,笑道:“我多嘴说句话,方兄弟可别见怪,嫌我别有用心才是。”
方云宣听了纳闷,笑道:“哪会。您有事就说,这些天多亏您帮我照看楠哥儿,不然我连出门都不放心,哪能这么快就把铺子张罗起来。”
王掌柜这才肯说:“我有个侄子,今年十五岁,原本在邻县学徒,学的就是厨子。可那家老板心黑,我侄儿去了他家五六年,他连灶台都不让孩子碰,别说做菜了,竟连菜叶子都碰不着,到他家就是做长工去了,洗衣裳、换尿布、带奶娃,反正是不教正事。前些日子我兄弟一气之下把孩子带回来了,再在他家耽搁下去,孩子什么都学不着,倒把人累傻了。”
王掌柜说了一大套,方云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让自家侄儿来饭铺里跑堂,顺便让方云宣带个徒弟,教那孩子做菜。
方云宣思量片刻,“您既然开口了,我就不能驳您的面子。这样,您带孩子过来,我瞧过后咱们再说。”
王掌柜满面喜色,方云宣的手艺他是见识过的,没得说,侄儿要真能来饭铺里跑堂,跟着方云宣学个几年,可比再找个不知底细的人强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王掌柜果然带着侄子过来,把孩子往方云宣跟前一推,让他叫人,“明远,快叫方老板。”
那孩子生得腼腆,支吾半天,才蹦出两个字:“方……方……”
王掌柜大窘,脸也涨红了,瞪起眼睛,怒道:“你这孩子,在家倒灵利得很,怎么一到正经地方就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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