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两人的气息在咫尺之间安静地交换,魏溪脸上登时一红。
“听。”苏晋之低声道。
屏气凝神,果然听到夜风之中传来极轻极细的一串铃声。那是苏晋之系在隔壁魏溪房间的一串警铃。先前魏溪还不明白师兄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这下一听,整个后背都麻了。
他对苏晋之做了个嘴型:“是谁?”
铃声极轻,响过一遍就再无动静。屋外的树影映在窗纸上,枝叶的摩擦声伴随着虫鸣的高吟低唱,除此之外,再无他响。
魏溪又听了一阵,实在没听见声响,心道此人好深的涵养,能忍上这么久都没有动作,难道不怕别人闯进去抓个现行?
苏晋之轻拍魏溪肩头:“已经走了。”
“究竟是什么人?轻功倒好的很。”
“在这地方,这样的身手,你说还有谁?”
魏溪脑子一转,冒出了个名字:“罗小鞍?”
苏晋之道:“他是个刺客,轻功更在剑法之上。刚才那阵铃响,应当是临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魏溪奇怪:“既然他轻功这么好,怎么会如此大意?”
苏晋之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我在你床帐上洒了软骨散,只要掀开,就会中招。”
“哈!”魏溪一笑,“果然是我师兄。”
苏晋之一本正经:“他一探不中,本来不会甘心。不过现在看来,今夜他都没办法再搞什么偷袭了。你收拾一下,在这儿安心休息吧。”
魏溪点头,走到床边脱衣脱鞋,才脱了一半,忽地停下手,神色认真地瞧着苏晋之:“师兄。”
“何事?”
“今天真的是我做错了。我现在明白了,好勇斗狠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我得惜命,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越久越好。”
苏晋之听见他这么懂事,似是有些意外,但魏溪能这样说,他也欣慰地微笑。
“只有这样,才能一直保护你。”魏溪认真道,“所以你也别给师父写信啦,早点休息,我先睡了。”
原来他还对那封信耿耿于怀,方才急到哭了,可见阴影不小。
其实苏晋之写信,不过是拿来吓唬吓唬魏溪,他移目去瞧桌上,发现那信纸不知何时没了,桌子的周围地上,也没发现信纸的踪迹,便问:“信呢?”
魏溪也不隐瞒,指指自己嘴巴:“吃了。”
“你……”
苏晋之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个玩笑以后当真是开不得了。
二人歇下,这一夜还算踏实,一觉睡到天光。直至第二日鞭炮声响,二人才被吵醒。
萧亭柳大婚在即,萧府上下全都起了个大早,一走出客房,通院都是忙碌的丫鬟仆役。魏溪伸了个懒腰,到处走走看看,很是新奇。
才一个晚上,整座府邸都裹得与炮仗一样通红,到处都是朱红的帐幔与双喜剪纸,昨夜的不快已经一扫而空,萧家堡上上下下,都是一派迎亲的喜气。
魏溪走到前厅,随手拉了名丫鬟打听:“栖芳阁的姐姐们呢,到了没有?”
“还没影儿呢,也不知是不是夜里太忙,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出门呐。”那丫鬟说着,轻蔑地笑了笑。
魏溪脸色一变,但苏晋之拉住他,便放那丫鬟走了。
嫣红没有娘家,栖芳阁的姐妹就是她的亲人。可现下连个萧家堡的下人都如此轻贱她,可见她今后在这里的日子,未必如想象中那样好过。
厅堂之中,萧亭柳斜披红绸与来往宾客应酬。昨天那一闹,他看来神色有些憔悴,连笑容都是有气无力的,苏魏二人过去只与他打了个招呼,便没有再多聊。
大门外前来道贺的人已排起了一条队伍,人头攒动,蜿蜒绵长,一时竟看不到尽头。忽然间,队尾一阵骚动。魏溪探头一看,是几名簪花戴翠的女子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来。排着队的都是十里八乡的豪绅富贾,一见这些女子的打扮,便猜出她们是什么身份,顿时纷纷避让,面露鄙夷。
但魏溪却是一眼认出了这几位姑娘的样貌,欢天喜地迎上去:“姐姐们可算来了,我都快闷死啦,你们快进来陪我说说话吧。”
那几个女子也认出了他,停下脚步,眼泪顿时奔涌而出。
魏溪一惊:“怎么啦?”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几名女子跑得钗环凌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忙追问:“是有人欺负你们么?”
“不是。”女子抹了抹泪,声音几乎是在哀嚎,“是妈妈、妈妈死了!”
☆、物证
“怎么会……”魏溪怔住。
不多时萧家的家仆迎了过来,那几名女子被接进去,将事情通报给萧亭柳与准新妇。
前来道贺的宾客仍挤在门口等候,他们多少听见了刚才的言语,一时间交头接耳。似乎连这些看客也感觉到,今日的婚事怕是办不成了。
萧亭柳与嫣红都到了前厅。新郎胸前的红绸已经扯下,新娘穿着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嫣红双眼通红,人哭得难以直立,斜斜歪在椅子上。那几名报信的女子也是歪在下首的座位上哭,嫣红静静啜泣,她们则哭天抢地。一时间,萧家堡的厅堂好像是变作了灵堂,与通红喜庆的布置极不相称。
魏溪的眼眶也红了,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姐姐们,你们别光顾着哭,倒是把事情都说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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