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窗边欣赏了不知多久,直到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才开始穿衣洗漱。
“伯爵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我咨询管家,“我想向他当面道谢。”
管家面露难色,“这没有确切的时间。”
“那么,他上哪儿去了呢?”我好奇的打听,“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不不……”管家连忙否认,“伯爵先生在格拉斯哥,你知道,他在那边有产业。”
格拉斯哥以制造业闻名,尤其是造船工业。我料想艾莱斯泰尔伯爵一定处理商务事宜去了。
“那我只有给他写封信表达谢意了。”我并不感到特别遗憾,我已经记住了对方的名字,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管家安排了几个仆人和我同行,回到昨天的事故现场,把篷车扶正。车厢里边一团糟。毯子、坐垫、锅碗瓢盆、我用来打发时间的……全都裹在泥浆里,看不出原形。还能用的东西所剩无几,我列了个清单,让老酒鬼到村子里购置补给品。我知道他一定会去买醉,所以比预计多给了他一些钱。
经过一番擦洗,篷车焕然如新。我的运气不错,除了几处油漆磕掉了之外,车子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坏。否则,等还回去的时候,主人会找我麻烦的。
到了中午,老酒鬼醉醺醺的回来了。醉是醉,清单上的东西倒一样不缺。我愈发喜欢他了。
一切进展顺利,我去接姑娘们归队,准备继续旅程。
潭泽庄园的马厩与城堡隔着一段距离,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丘陵上。我起先不能理解这样的安排。管家告诉我,艾莱斯泰尔伯爵先生钟爱赛马,每到社交季节,他都会前往伦敦观看比赛,有时甚至亲自上阵。育马和训练需要宽阔的场地,因此,伯爵先生将马厩搬出了城堡。
一位绅士骑手,我不禁浮想联翩。
潭泽庄园的马厩是我所见过最宽阔整洁的。光线自高高的拱顶投射下来,两旁的栅栏几乎看不到头。马匹在各自的隔间里活动,偶尔传来一两声嘶鸣。
入口处,几个男人围成一圈,正在高谈阔论。看见我走来,他们立刻停止了说笑,投来考量的目光。或许是心理作用,我得说,他们的目光并不友善。
昨天那个样貌出众的马夫也在其中,他处于众人围绕的中心,似乎是小团体的领袖。
“我的姑娘们呢?”我问,忽略他们唐突的眼神。我可不是含羞草,一碰就缩了。
“跟我来。”金发男子语气平平,转向同伴,“你们先忙吧,我来招呼客人。”
其他人四下散开。他带着我走向马厩深处。
“昨晚住的还习惯吗,梅恩先生?”
我没想到他会和我搭腔,“习惯。”
“你从伦敦来?伦敦是个大都市,我曾经去过。”
我估计他在说谎,即使是真的,那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呢?我心想。
“有意思,从你的口音我可听不太出来。”
我可能伤到了他的自尊,金发人顿了顿,“因此,我没能成为语言学家。”
对话终结了。他站定脚步,指了指栅栏。里边关着我那两匹希尔马。
男人递给我一把胡萝卜,“她们喜欢。”
他是对的。姑娘们发出了欢乐的呼噜声,一会儿就把胡萝卜消灭得干干净净,伸出舌头,亲昵的舔舐我的手掌。
“好极了。”我说,“打开栅栏。”
金发人向插销伸出手臂,“去训练场吗,先生?”
他会错意了,我笑着摇摇头,“下次吧,我得上路了。”
“你要走?”他停下动作。
“是的。”我强调,“我赶着去尼斯湖。”
这下轮到他发笑了,“那里没有什么水怪。”
我自然也不相信水怪一说,“我是为了风景。”
“说到风景,你就舍近求远了,这儿比尼斯湖更美。”
或许他说的有道理,但优越感十足的口吻很不中听,“我倾向于相信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打开栅栏。”
金发男人的表情忽然冷了下来,他抱起双臂,挡在栅栏与我之间,“好吧,先生,既然你坚持,我只好坦白的告诉你,你一时半会走不了,艾菲和爱娜目前并不适合长途旅行。”
“艾菲和爱娜?”
“是的,这是她们的名字。”
我感到一阵愤怒,“你,给我的马命名?”谁赋予他这样的权力?
“朗朗上口,你喜欢吗?”他理直气壮。
这个等会再说,我整理了一下头绪,“她们为什么不适合长途旅行?”
“昨天,她们倒下的时候受伤了。”
“伤到哪了?”我一点也不信。
“前腿。”
“很糟糕吗?”
我们互不相让的瞪视。突然之间,他的绿眼睛闪现出邪恶的光芒。男人一个箭步迈到我跟前,在我的大腿内侧狠狠的掐了一把。
我弯下腰,大叫出声,半是惊讶,半是疼痛。
“就那么糟糕。”金发男人俯视着我,扯出一个冷笑,“走吧,先生,潭泽庄园是个好地方,希望你过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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