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科长办公室的门,他正在里面办公,见我进来,从一旁拿出一个大号的牛皮袋子,推到我面前,神色凝重的说:“看看吧。”
人倒霉的时候,恐怕都是有预感的。
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时,我几乎是已经知道都有些什么东西了。
蒲南母亲的信,我和蒲南的照片,以及零零碎碎对我声讨的书面材料。
我并没有仔细看内容,只是草草翻了一下,将东西装回去,把袋子平放在桌面上,等着科长的发落。
科长将双手放在桌子上,交叉着,半晌终于开口,“这事是真的?”
我抬头看了科长一下,竟然笑了一下:“是的。”
“没有一点夸大事实?”
“没有。”
科长叹了口气,“朱泊,你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有什么困难,单位是可以帮你解决的,但这种事情,谁都无能为力。”
我笑笑:“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办手续?”
科长有点不自然,十分尴尬的笑了笑:“先把病假销了吧。”
从单位出来的时候,科长送我,离分别时,他终于开口:“朱泊,如果我能帮你自然就帮了,对不住了。”
我笑笑,“我明白的,谢谢您。”
我的铁饭碗,就这么,吧唧一声,碎了。
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同蒲南的父亲见了面,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人生充满了际遇,你该用心抓住才是。”
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只可惜啊……
蒲南家到底有什么样的背景,我不大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这样而已。
回家途中,进超市逛了逛,说来也十分好笑,我已经近乎如同一个女人一样的活着了,超市,厨房,柴米油盐酱醋茶,围着蒲南一天挨着一天的过日子,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却在这种漫无目的的生活中觉出甜美的味道来----实在是有些荒谬的。
随便买了点东西回去,蒲南已经起来了,窝在沙发里懒洋洋的摇台,昨天的不愉快,似乎没有什么痕迹了。
蒲南后仰着头看我:“回来了?”
“嗯。”
“买了些什么?”
“调料……你想吃什么?”不禁恶趣味的想要逗他。
他耸耸肩膀,继续关注自己的电视。
关于丢掉工作的事情,我没打算告诉蒲南,倒也不是因为什么高尚的情操----不告诉他,或许他留在这里的时间还会多一些。
科长告诉我先在家里面呆着等消息,其实就是挂职,也不知这算不算是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总之我对抓住救命稻草没有兴趣----我放弃了原本平静而美好的生活,这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蒲南将台摇了不知多少遍后,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他放下遥控器,很严肃的对我说:“昨天遇见蒲苗,这事儿我已经仔细想过了,那女人出现就没有好事儿,咱们小心点。”
我有些好笑:“怎么个小心法?躲在屋子里不出去?”
“这样最好,没事儿别单独行动。”
我看着他谨慎的表情,本来还能笑出来,末了也只能叹一口气:“咱们这样不是个事儿,总不能躲一辈子的。”
“那你给想个办法也成,不躲难道还出来找事儿不成?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少说屁话成不?有本事你把我老爹老妈给征服了,咱们也不用这么着了是不?朱泊你他妈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就是吵架的开端,像是幼稚的小孩子一样,难得有相互体谅的心情。
我今天对他的挑衅懒于回应,对吵架已经足够疲倦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平静的相处呢?
然而蒲南并不甘心于此,扯着嗓子继续吼叫:“你心虚了是吧,我说的没错对吧,我告诉你朱泊,你那点儿弯弯绕别装在肚子里来回算计,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装好人,你就是想光明正大迈进我家的门,你他妈还真当自己是女人是吧,我就这么告诉你,没门儿,没门儿!你一辈子都得跟我耗在一起,一辈子。”
我不生他的气,只发出了语气助词:“哦。”
我们都知晓彼此的弱点,所以格外容易惹得对方暴跳如雷。
蒲南瞪圆了眼睛,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的发作,我伸出手晃了一下:“以后我都不再说这个事情了,行不行?”
蒲南将到嘴边的粗话咽下去,握着遥控器重新开始摇台,近乎要将那可怜的塑料物捏碎。
第五章 革命曲折(2)
第二天,我接到于临安的电话,他很抱歉的问我是否看见他的课本。
昨天蒲南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连睡觉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接到于临安的电话时,蒲南还没有起床。
我在屋子里随便翻了一下,在落地窗帘遮盖的角落里,倒真是发现了于临安的课本,也不知他搬家的时候有多匆忙,竟然将课本丢在这种地方。
为了避免蒲南生气,我让于临安找个附近的地方等着,我把书给他送过去,路上随便翻了翻他的课本,只觉得有些生涩难懂,一条条全是工艺流程,同我学生时代学过的东西十分迥异,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衰老了。
到了约定的地点,我将书还给于临安,他仍旧是那么有礼貌,问候我和蒲南好,我散漫的敷衍,问候他最近过的如何。
却不想他竟然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自己新租的房子与我的住处也隔得并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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