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到的?”
木槿虽乖张泼辣,暴躁不讲理,但本性不坏,从小就爱黏着叶尽欢,都十八了还爱拉着他撒娇。
“都到了小半个时辰了,就是不见你回来,也不说来接我。”
木槿鼓着腮帮子,嘴翘得可以挂油瓶,一脸幽怨。
叶尽欢连连向她赔不是,三言两语逗得她眉开眼笑。朝酒馆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寥寥几个酒客,都喝得醉醺醺的,正亥时三刻,过一会儿就该打烊了。低头问木槿:“云二可有跟你来?”
“自是来了。”木槿一脸自得,掩不住的笑意。
见她高兴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叶尽欢倒是放心了。
云二,云贺堇,云书唯一的孙子,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姐姐,可三年前莫名失踪,从此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
云贺堇性子温和,好脾气,天资聪颖,筋骨奇佳,十五岁已筑基,从小便与木槿定了娃娃亲,对她是千依百顺的。又是绝好名声又是强大背景,这炙手可热的,要不是他放言此生只娶一人,怕是求亲的姑娘都可以把云宗踏平咯!
云贺堇似乎完美得无可挑剔,这就是叶尽欢最担心的。照这个趋势来看,云贺堇将会是云宗下一任宗主最适合的人选,可木槿的性格就决定了她站不住这么高的位置。可这姑娘固执,认死理,决定了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这么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坏。
“叶兄。”云贺堇出门看木槿,见到叶尽欢便上前招呼道。
“二公子。”叶尽欢回道,“不知能否赏脸喝一杯?”
“求之不得!”
云贺堇爽快应下,叶尽欢没少照顾木槿,他自当感谢一二。
凤四娘早已搬出酒来,摆出四个海碗,一面倒酒一面说道:“叶小子,上厨房去把菜端出来,今晚又要喝我多少银子走,干点活儿先!”
良月高悬,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夜风瑟瑟,吹起一抹月华挂在檐上,带来几许喜乐几许愁。
醉酒醉酒,喝了能醉的才是酒。
叶尽欢有些恍惚,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沐余生时的情形。他第一次见到他,并不是在华越山,而是在桃花坳,就在村口,河畔那块三丈多高的青石旁。
叶尽欢还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已去犹新,仿若昨日。
那年他七岁。
那日乌云密布,天上黑得像是要把人吞进去,顷刻间便是疾风骤雨,雨点稀里哗啦往下落,打在地上啪啪响。爷爷去了镇上还没有回来,他急得快哭了,雨这么大,爷爷走到哪里了?有没有地方躲雨?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雨停了。不做多想,他撒着脚丫子朝村外跑去。
村口处,叶尽欢未看到归来的爷爷,他见到了那个满身泥泞倒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年。他许是哭得太急,被呛住了,咳得胸口大大的起伏着。
他站在那里,脚下灌了铅,移不动一步,傻愣愣地望着那少年。
他一个人,他的爹娘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想了想,磕磕绊绊地跑过去,蹲在少年身前喊道:“哥哥。”
那人不爱说话,不爱笑,不爱与人接触,却独独会抱着自己,会静静地听自己说话,会给自己买吃的玩的。他很好,只是不行于色。
他在这里呆了两年两个月十七天。
然后呢?
然后他走了,连道别的话都没有一句。
再见时已是五年后。那人闭关结丹成功,二十岁,成为无名宗甚至整个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修仙者,他像个神话,站在他仰望不到的天际,光芒万丈,再也触碰不到。
叶尽欢十岁时曾参加过无名宗的选拔,所有小孩挤在一块空地上,你争我抢地想要排在前面,再像货物一样被挑选。而他资质太差,测试出来只是个伪灵根,只比那些没有灵根的好一点,无名宗来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喊了下一个。修真界第一仙宗,会放着好的不要而去选他?所以他又回了桃花坳。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人,说要带他走。那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一脸倨傲,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不过是个旮旯破山村的穷小子,大运不可能走一辈子。”
在无名宗呆了五年才知道那人也在,他回来以后一直在闭关,所以叶尽欢才从没听人提起过他。
五年,足以让叶尽欢换个样。当他费尽心思终于来到沐余生面前时,他已认不出是他了。
儿时的依赖、喜欢,是在什么时候变质的呢?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叶尽欢心中的定位不再是可亲可敬的兄长,而是可以同忧同喜、可以并肩作战的伴侣?
再之后沐余生修为与日俱增,而他,再怎么努力也停滞不前。他是整个宗门的荣耀,他是华越上上下下的笑料。
庸才总是缺乏自知之明,总以为努力了、付出了,就会成功。叶尽欢就是这其中一员,劳累疲惫却碌碌无为。
从满心期盼到万念俱灰,再从万念俱灰到癫狂病态。等他清醒过来,身后已是万丈深渊,想要回头却为时已晚。他执念太深,认不清现实,做了许多错事,害了许多人。
而今这一切,他该承受,他也愿意承受。
满怀心事,一夜无法入眠,辗转反侧间天已蒙蒙亮。叶尽欢起床洗漱完毕,胡乱塞了几个馒头,向凤四娘告别,回了桃花坳。坳里人家都起得早,等他到了的时候,大伙基本上都上山干活去了,晨风拂面,不时吹来山上干活人呼喊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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