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晨上班高峰期,敦化南路的红绿灯前,车流量眼花缭乱。轿车前方停驻着几十辆机车,看车主的架势,都是蓄势待发,好像随时准备冲向前去。
在一堆的机车里,脚踏车似乎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陈嘉逸乘着空档啃着早饭,鼓着嘴巴哼唧地讲,“学校也太鸡婆了,机车都不让人骑。每天骑着脚踏车,慢的跟蜗牛似得。不止这样,还要跟一群机车党抢空位,不知道在搞什么飞机。”
江树凉打了个哈欠,昨晚大概没睡好。“你要不要这么龟毛喔。”
“干嘛这样恰北北(凶巴巴),随便说说而已啦。”
切,江树凉在心里“切”了一声,将视线转到红灯,还没开始倒数。
“不好意思,大姐。你不能闯红灯喔。”那个男人讲话的语速很慢,轻声细语的,很有礼貌。
许多人闻声往那个方向望去,多是一脸带着看好戏的表情。而江树凉在目光触及到那个男人的五官时,却是猛然一怔。
是个交警,带着帽子,穿橙色的交警服。年轻帅气的样子令不少女性咋舌,不过好像没有多大的威严,在面对那个骑机车闯红灯的大姐的时候,劝告地很是牵强。
“冲三小(干什么喔)。你知道不知道,我女儿在医院要生娃娃了,我要马上赶过去。”
“可是你这样很危险,斑马线上还有很多小朋友在走。闯红灯是不行的,只是等几秒钟而已,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这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他人的安全。”
“几秒钟,你是年轻人,念书肯定念地比我多,你肯定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嘛。我没法和你说啦。就像如果苹果迟几秒落下来,那就不一定砸到牛顿,牛顿就不会发现万有引力啦。人生要是都多迟几个几秒,那我的人生很大部分都荒废,错过啦。”
“呃…这个,总之大姐你闯红灯是不对的。”交警忍不住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心里嘀咕着,怎么第一天来敦化南路站岗就吃瘪,太倒霉了吧。
大姐这番犀利的回击倒是让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陈嘉逸也是笑得一脸灿烂,拍了下江树凉的肩头,“诶。那大姐好水,有没有,哈哈。”
“是吗。”没有人注意到,江树凉的目光只停留在交警柔和的眉眼之上,他喃喃自语“他也很帅,不是吗?”
“啊?”陈嘉逸有种不祥的预感。
“诶。陈嘉逸,我告诉你。我宣他恩久了(我喜欢他很久了),你信不信?”
果然。陈嘉逸觉得此刻的心情,就像坐在教室里,老师正在黑板写粉笔字,突然锋利的指甲擦在板面,“吱”一声,心里一阵慌乱。他看得到江树凉望向那个交警的眼神,分明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
自己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秘密突然就残酷地被一层一层剥开了,酸地直呛鼻喉。
“信。”竭力地扯出一个笑脸,就像一个伪装的小丑。“绿灯了,走吧。”
“恩。”背光的江树凉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全世界只认得清那个男人。鲜明的橙色交警服,从不桀骜心地善良的男子。在过去的敦化北路的岗亭边,一次一次故意与他擦身而过的靠近,慢慢地,在脑海里记牢的他的脸。
那个刻舟求剑的男人,名叫,余译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大姐闯红灯的情节是我以前的看的一个新闻,一个南京大妈闯红灯有理和交警对峙的对话,感觉很有意思。
大姐原话是,“几百米,我没法和你说,好多生活上面现实的东西不是所讲的几百米啊,人生有多少个几百米啊!我要是每天都绕几百米,那人生的很大一部分时间就被荒废了!”
☆、少年凉薄衫(3)
“同学们,请拿出你们的国语课本。今天我们学习的是简帧的《夏之绝句》。那么,首先请大家大声地朗读全文。”
夏日的午后,教室里阳光满窗。窗口的梧桐树上蝉鸣一路,和着学生们齐整朗朗的读书声。
“春天,像一篇巨制的骈俪文,而夏天,像一首绝句……”
二年三班教国语的夏老师是个齐肩短发的年轻女人,性格还算温文,样貌也是众女老师里的佼佼者。听说最近正和教官交往密切,两人在一起的绯闻满天飞。
陈嘉逸对夏老师有着偏见,原因就是之前和教官闹过一次不愉快,所以将旧恨都间接嫁祸到了夏老师身上。
全班正在认真朗读课文时,陈嘉逸并不老实。把课本立起来挡住脸,整个人埋在里面,原子笔唰唰唰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写完之后,叠成方形。用笔悄悄地戳戳前面同学的背,递过去。
“传给江树凉。”用手虚掩着低语。前排的同学就心领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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