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谢家家主从辛者库领出来那一刻起,贪狼就已彻底知了足,更是从未对更高的身份有过半点儿的奢望。平日里陪着自家小主子时却也不觉着有什么,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已不甘心就这么看着这个拖着病弱身体的少年一日一日的苦挨下去,毫无顾忌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直到将所有的精力都尽数耗干。
摸索着寻到了少年腕子上仍缠着的绷布,贪狼小心翼翼地轻抚了两下那道血痕所在的位置,苦笑着轻叹了一声——他们的这位小主子哪儿都好,可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把他自个儿也稍稍放在心上呢?一旦确认了刺客是冲着他自己而非皇上来的,竟是当真就再也不在意了,甚至还把那两个一见着就危险的人搁在了身边儿。明明能把所有人都照顾得好好的,却偏偏从来都不懂得照顾自个儿,这么个叫人头疼的性子,还真是叫他们这些个做暗卫的操碎了心。
总算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胤祺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身子睁开了眼睛,才发觉自个儿居然是被人给抱在了怀里的。虽说屋里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却也依然不妨碍他的视野,眼前的一切也都和白日一般清晰可辨。胤祺早已彻底习惯了这样的体验,好奇地戳了戳面前的胸膛,这衣服他倒是认识——只是自家那个三个人睡通铺都能幽怨得仿佛被他给睡了的侍卫,竟什么时候进化到这种地步了?
“主子!”抱着自个儿的人如触电一般猛地弹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慌乱了一阵,平日里一向淡然的面色只剩涨红尴尬,支吾着低声道:“主子,我——”
“好啦,多亏了你——这可是我这些天来睡得最暖和的一觉了。”胤祺笑着撑身坐起,放松地用力伸了个懒腰,望着外头已经黑透了的天色,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得,看来我又放曹大人鸽子了……几更天了?”
贪狼瞄着他脸上并无不悦的神色,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跳下榻匆忙整理着衣物,微俯了身道:“还不到三更,曹大人说您若是醒了尽可去找他,他就在书房候着……”
“那就不急,再叫他候一会儿。”胤祺扯了件衣裳披上了,接过贪狼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没叫四哥知道吧?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能少惊动一个就少惊动一个,犯不着闹得惊天动地的。”
“没跟四阿哥细说,只说是主子累了,想要好好儿歇着。”贪狼点了点头,扶着他在榻边坐下,又打湿了帕子递给他,“主子别忙出门儿,先坐着缓一会儿,我去给主子找点儿吃的去。”
“不妨事——扶我起来活动活动吧,今儿歇得不错,倒还没那么难受。”
胤祺浅笑了一句,自个儿撑着床沿就要起身。贪狼忙快步过去扶了他,又轻轻替他顺着胸口,一手捏着他的腕子诊了片刻的脉,神色也总算放松下来:“主子的身子比年前又见着好些了——若是能精细养着,想来准能见好的。”
“那敢情好——要是养好了,我就出去跟你们打雪仗去。”
胤祺笑着应了一句,右手轻捶了两下胸口,又忍不住地轻嘶了一声,挑了挑眉无奈道:“不过是条连伤口都算不上的血凛子,怎么就这么久了还不见好?”
“主子,那刀片是精钢打造而成,锋锐得很,割开皮革都不过是一划的事儿。越是这样的伤口越不容易好,主子又是伤在了平素活动的地方,故而好得慢些也是难免的。”
贪狼扶着他在桌边坐了,又解了原本包着的绷布,查看了一番那一处伤痕。虽然只是一条淡淡的红线,却依然不见半点儿的要恢复的意思,若不是早叫破军彻查了一遍保证没淬什么毒,他却也根本不敢放下心就这么叫它自个儿慢慢愈合:“主子,要不您带个护腕,叫右手别老活动?这样儿的每日动作不断,只怕要好还得有日子呢。”
“护腕就算了——我自个儿多留意着点儿,最多先拿左手做事就是了。”胤祺一向不喜欢那些个东西的拘束,摇了摇头回了一句。看着他又仔细地抹了药重新包好,便扶着桌子撑身站起,将右边的袖子放了下来:“行了,拾掇拾掇,咱们跟曹大人下棋去。”
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衫,在外头罩了件石青色的褂子,看着上头热热闹闹拿金线压的团花,胤祺不得不承认自个儿的审美终于还是受大清朝的荼毒越来越深,只怕再过两年就能接受那花团锦簇的大祥云了:“书房在哪儿呢,离着这儿远不远?”
“不远,转个角就到了。”贪狼取过一领银狐裘的披风替他拢上,又仔仔细细地理好了衣裳,这才陪着他往书房走去。曹寅正等得坐立不安,冷不防听着外头响起敲门声,忙起了身快步迎了过去,一见着胤祺正含笑立在外头,竟是拍落了袖子利索地扑跪在地:“奴才江宁织造曹寅给五爷请安!”
“……”胤祺也没料到他竟会来这么一出,竟是登时被吓得往后跳开老远,惊魂未定地瞪着他道:“曹大人——这是做什么?”
“五爷——您是还不知道您管着奴才们这三个织造署呢嘛……”
曹寅苦笑着无力地叹了口气,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只是挪开身子叫胤祺进了书房。贪狼将门反手合上,扶着自家小主子进屋坐下,又替他解了披风撂在一边:“主子的身子不好,曹大人就莫要这么一惊一乍的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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