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扫过去,每幅竹简上都是这样的家常言语,要么嘘寒问暖,要么吟风弄月,各自标注着日期,按顺序排列。写这些书信的人是怎么样的温柔情致,收藏这些书信的人又是怎么样的顾念旧情,只要识字的人,都能读得清楚明白。
齐逢润看着杜雨时,杜雨时的嘴唇已经苍白,捧着木盒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却不自觉。齐逢润突然满心的忧愁,却说不出话来。杜雨时与吴明瞬的交情如此深厚,自己难敌其一二,而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全心全意地只对杜雨时一个人好,不知道在杜雨时的心里,自己究竟有几分重量?细看杜雨时此时神情如此慌张,大概是在担心自己生气吧,想他那么一个性格,可见得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想起早上自己跟杜雨时的争执,更是心烦意乱。
齐逢润一时也难以决断,索性也不说什么,接着刚才玉髓站的地方开始收拾,一卷一卷地将竹简放进木盒里。
第 75 章
吴明瞬对于杜雨时来讲不仅仅是身边的朋友,也是童年最甜美的回忆。总是回味过往并不是一件多么争气的事,不过杜雨时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此,现实总是让他疲惫无力,若不找些慰藉要如何支撑下去?与吴明瞬之间往来的书信,十多年间积下了一满架。吴明瞬请匠人订做的竹简用的是上好的材料,又密密地上过漆,但江南水乡总是太过湿润,杜雨时还是担心放在阴湿的屋子里久了会霉烂,天气晴好时总惦记着拿出来晾晒。与齐逢润有了亲密的关系之后,就再没机会,一拖就是近半年,要是就此失去这笔收藏,真要毕生遗恨。今日突然想起这事,知道随行的玉髓不识字,就吩咐他去干这活计。
此次摆弄起自小摸熟的竹简,心情就与往时颇不相同,总是带着些对齐逢润的愧疚。接着不免想起,如果自己与齐逢润是寻常情侣彼此交心,那么自己太过惦念朋友就有些对不住他;偏偏自己与他也不过是露水情缘,哪日一拍两散,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实在没有必要太在意他。只是这么一想,心里更加悲凉。不巧齐逢润竟会在这当口来寻自己,不禁又慌乱起来,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哪知道他一言不发,代替玉髓接着收拾,倒搞不懂是个什么心思了,杜雨时心底的歉疚就更深了几分。
齐逢润不是笨人,这等简单事做起来毫不费力,将一幅幅竹简卷起放入木盒,杜雨时手上就渐渐沉重起来。那木盒本就不太大,装得十几卷就满了,齐逢润就推杜雨时:“这一个盒子装满了,放哪里去?”
杜雨时答声:“放屋里。”说着就转身进屋。
齐逢润一路跟进去,才发现二人之前夜夜同寝的床后另有一间小室,里面满满的书简。一边的架子上全是一式的木盒,因为屋外还晾着许多竹简,所以此时这些盒子多半空着。这许多盒子,盛着的显然是不为齐逢润所知的,杜雨时的过往。齐逢润倒有些庆幸,如果自己今日没有追出城来,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杜雨时的这个秘密?然而心里总归是泛酸的,除了默默帮着收拾之外,还是无话可说。
杜雨时将已盛满的盒子放进架上的空位,抽出旁边的一个空盒,又走了出去,齐逢润连忙跟了上去。待得按照杜雨时所讲的顺序收满这一盒,再由杜雨时将盒子摆进合适的位置。如此反复,外面的竹简渐渐少了,架子上也渐渐装满了。
齐逢润不经意地瞥见,架子边上有一个盒子与别不同。别的盒子都是黄杨木所制,上了桐油,一色的浅黄,单单只有这一个是乌漆斑驳,陈旧不堪。好奇心起,很想知道里面又装着什么样的东西,只是那连着盒盖的活页锈迹斑斑,只怕一动就有声响,给杜雨时听到就不好意思了。琢磨了半响,正巧玉髓在外面收拾几案,不记得原先各样东西都摆在什么位置,唤了杜雨时去问。齐逢润得了这个空儿,伸手揭开那盒子。一看之下,里面既不是竹简,亦不是玩物,而是一束淡黄的细竹纸。
第 76 章
那叠纸整整齐齐地扎成一束,纸上满是字迹,除此盒中再无别物。瞧这纸质颇精细,上面又不见有印戳,不像是房地契,齐逢润更觉奇怪,杜雨时的房中竟然会有这等东西。展开一看,尽是一串一串的药方子似的内容,某某草二两、某某根五钱之类,更有大段大段的文字讲述烘焙炮制的方法。
齐逢润悚然一惊,觉得嗓子里烫得快要冒出火来。初春时节杜雨时的父亲新丧,孙先生劝他前来拜祭,他无可无不可地来了,那一天,他在这里遇见了杜雨时,就此沉迷。细细回想孙先生的谋划,言犹在耳,只是他强占了杜雨时,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把孙先生的那番话抛到了脑后。直到这时候,看到这束纸,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当日孙先生的那番话,否则只怕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齐逢润拿着这束纸,手都在微微发抖,突然听到杜雨时在外面连名带姓地叫自己:“齐逢润你在那里?该回城去了,再晚就要关城门了。”
齐逢润浑身一震,脚开始往外迈着步子,手却没有将东西放下。
走出屋子,天色果然已经暗下来,玉髓跟杜雨时在外面等着他。玉髓本不识字,自然不会留意他手上的东西。杜雨时半垂着头,不知道怎么的,脸上似又有些羞色。齐逢润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他就极顺从的由他牵着,大概还在为早上甩那一巴掌的事不好意思,那模样看在齐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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