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知乎君聊了一会儿,他的二叔谢天德送来两个粢饭团和一袋豆浆。
“小衍,快来吃早点。”
谢天德五十有六,身材五短其貌不扬,也是新中国遭殃的一代,大饥、荒、文、革、插、队、下岗样样赶上,没受过良好教育,八字家运也都落在下乘,只能糊里糊涂混吃过活。曾经成过家,有过老婆女儿,可惜人穷福薄,没几年便鸡飞蛋打恢复光棍身。干过各种粗活笨活,长年领着饿不死也吃不饱的微薄薪水,目前最大心愿是能在现在的岗位上干到退休,这岗位是金茂大厦的保洁员。
像他这样没出息的小人物就是为旁人的白眼而生的,所谓旁人包括父母亲朋熟人路人,谢正衍不在其内。这并不能说明他心眼特别好,而是因为这位长辈是整个家族乃至身旁接触到的人群中唯一一个真心疼爱他的长辈。而且谢天德的遭际和个性还经常令他产生同病相怜之感,自然而然去亲近喜欢对方。
热腾腾的饭团里加了鲜美的榨菜和肉松,谢正衍吃得很香,谢天德跟看亲生儿子似的笑眯眯望着他,问:“你们今天要跟哪家公司谈买卖啊?”
“瑞亨珠宝。”
“我知道,那是家大型上市企业啊,资产很雄厚,整个36层都是他们的办公区。这买卖能谈成,你们公司得大赚一笔吧?”
“恩,合同总价至少500万呢。”
“哎哟,要真成了你们老板该给你发多少奖金啊,你妈知道了还不高兴死!”
“哈哈,但愿吧。”
谢正衍嘻嘻哈哈陪二叔聊天,心里其实不抱期望,广告行业竞争激烈,像瑞亨这种肥肉乃兵家必争,他那个抠抠索索的老板怎么看都不配得到中标的好福缘。
肚子里正嘀咕,被嘀咕的人便来问罪,他的老板王大膘夹着公文包怒冲冲直奔而来,吼骂他和同事。
“都快开标了你们还不赶紧做功课,成天只会聊天上网,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膘真名叫王健彪,跟王健林只差一个字,财富不及后者的零头,却比人家多了几十斤油脂,凸肚肥臀,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尖,回望瞧不着自己的脚跟,悭吝刻薄鼠目寸光,偏偏志向还要朝首富看齐,一心只想发大财,愿望落空就怨生不逢时,奈何不了老天,便拿雇员们撒气。谢正衍也是挨过他太多唾沫星子,才在私下里怨恨的叫他王大膘。
此时见他又伸长臭舌洗刷人,只得低头解释:“王总,我们昨晚通宵赶标书,早上6点就来了。”
王大膘不买账,他认为加班是员工的分内事,一点廉价的血汗配不上他的尊重礼遇,反而骂得更狠。
“通宵又怎么啦,我还通宵应酬客户呢,你们谁有我辛苦?以为磨洋工敷衍了事就行啦?告诉你们,我的钞票不是那么好挣的,这笔单子要是做不成,这个月的绩效我一分钱都不会发!”
谢天德没见过谢正衍挨训,见王大膘太刻毒,忍不住维护侄子:“这位老板你有点过分了啊,孩子们是在你手下领薪水,可也帮你打工赚钱了啊,新闻上常说劳资双方平等,他们又没欠你什么,你这样骂人是不对的。”
王大膘见他穿着保洁员的灰制服,先把眼睑一翻。
“你是谢正衍什么人?”
“我是他二叔。”
谢天德答得太快,谢正衍拦都拦不住,耳根立刻烧得通红。他太了解王大膘狗眼看人低的习气,知道他有个做清洁工的长辈,更要瞧不起他了。
不出所料,王大膘的白眼翻得几乎够到天灵盖,冷笑:“我骂他是为他好,他现在还年轻,不好好努力上进,将来恐怕只能跟你一样去给人家扫地擦窗户哦。”
谢天德闻言,意识到自己拖了侄子后腿,也面红耳赤开不了口,心疼的朝谢正衍睃了睃。好在诸如此类的羞辱叔侄二人早已尝惯,逆来顺受并非难事,谢正衍向老板哈腰认错,别过二叔,和同事们乘电梯下到36楼,开标会即将开始,各公司代表陆续到场,宽敞气派的大会议厅人声嘈杂。谢正衍等人在台下左起第三排落座,他小时候营养不良,身高倒挺争气,有179公分,算南方人里比较颀长的,前面两排矮个子不能构成视觉障碍,他可以清楚看到主席台上的座位。
9点整,瑞亨珠宝的十几位代表同时现身,会场立刻安静下来,列席的都是瑞亨的高层,无不衣冠楚楚派头十足,当中最显眼的是一位仪表堂堂的高个子青年,他看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坐在一群朽木疙瘩里,自有一种青葱逼人的风采。身材并不强壮,筋骨却很结实,一副上流社会打扮,又不像其他代表那么古板。模样十分英俊,肤色和头发都呈现血气充足的光泽,薄唇红润棱角分明,看起来能言善辩,眼睛炯炯有神,但并没有咄咄逼人的冷酷感,比喻形容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像仲夏的夜晚,静谧、深邃,散漫着令人神往的微光。
这么年轻就进入瑞亨的高层,肯定来历不凡,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级关系户,谢正衍不免留意摆在他跟前的名牌,上面写着“设计部总监:容川”。得知此人的名姓职务,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这个名叫容川的男人脸上,被强烈的羡慕勾留,久久不能移开。
他窥视得太露骨,很快引起对方警觉,容川忽然抬眸捉住他偷窥的眼神,下一秒露出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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