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生点头:“是。父皇的意思,我前些时日在礼部学习典礼仪程,不如就着人事熟悉,在那多学些日子。横竖将来六部都是要去的,先去哪个都一样。”
蒙挚道:“皇上对您的这番栽培之心倒是……”他说到这忽地停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叹了口气。
庭生猜他多半是联想到了父皇叫苏伍给自己当先生的事,忍不住道:“大统领也觉得,我入宫跟着那位……苏伍先生学习不妥吗?”
蒙挚摇了摇头:“臣一介武夫,学问上的东西是一窍不通的。但皇上对您如此看重,他必不会拿这事开玩笑。那位苏伍先生,臣也曾有过数面之缘,看起来并不是那种狐媚无德之人。”
庭生一听,顿时大生知遇之感,心道武将就是不同文官,蒙大统领虽不会引经据典骈四俪六的说话,但讲出来的话可比那些人中肯有理多了。
不过蒙大统领竟见过苏伍?莫非是父皇引见的?蒙挚是父皇的心腹重臣,父皇对那苏伍竟真的看重到如此地步?
他心里想着,嘴上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大统领,我父皇对一个男子这般宠爱,你会不会觉得……”
他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蒙挚身为臣子,就算真觉不妥也不会在他一个皇子面前议论,果然蒙挚摆了摆手,道:“皇上的私事,臣怎好多嘴?”
庭生默然不语,两人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又走了一段,蒙挚忽然叹了口气道:“皇上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有个人陪着他,臣觉得没什么不好。就只怕……”
“只怕……什么?”
蒙挚似是有满腹心事般,又长叹了一声,声音低沉,听起来倒像是自言自语:“只怕是画饼充饥……毕竟再相似,他也不是……”
庭生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相似?谁和谁相似?”
蒙挚恍然一惊,摇摇头道:“没什么,臣胡说八道罢了,殿下不必理会。臣要巡视宫掖,就此和殿下别过。”
庭生不明所以地和他行礼道别,独自一人继续走着,心里反反复复地只是想“相似……?他是说苏伍和谁相似……?”细细回想苏伍平时一举一动,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难道是……苏先生?!”
梅长苏和苏伍言谈举止略有相似,他却一直不曾留心,只因一来当年梅长苏事多人忙,又时常在病中,亲自教导他的时间也不过寥寥数天,他对梅长苏远不如蒙挚等人熟悉,二来他一开始心中便存了芥蒂,连二人同姓个苏字都很不满,又怎么肯去注意二人相似之处。
这时经蒙挚一提,仔细想来确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不由进一步想到父皇竟是因为苏伍和苏先生相似才这般宠爱他的吗……?那父皇对苏先生难道是……苏伍又知不知道在他之前还有个苏哲……
他脑中一时千头万绪,越想越乱,只觉苏伍若是被父皇因为此等原因而留在宫中,那未免可怜;可他若是对父皇有情而心甘情愿留下的,却不知自己做了他人替身,岂不是更加可怜?而父皇跟苏先生天人永隔,纵使富有四海,也只能找个与他相似之人来聊以慰藉,似乎也很可怜……
安王殿下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直至走到礼部门口也只得出一个“自古情字伤人”的结论,摇头长叹之余,决定以后对那个苏伍和颜悦色一点。
——
萧景琰的心情比他义子的还要糟糕一些。下了朝便去了练武场,召了几个军中旧部来对练,直闹腾了大半天,把自己累得半死才回养居殿用晚膳。
今日朝堂上的事他原本不打算告诉梅长苏,可等到晚间只剩他二人独处时,梅长苏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朝上大臣们可是说了什么?”
萧景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当了三年多皇帝,他自问已养出点城府,怎么还是如此一目了然吗?
梅长苏拉下他的手,无奈道:“不是你,是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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