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寻剑白他一眼,兀自进去坐了。
盛仙关好门,颠颠儿进来殷勤给兰寻剑倒茶,闲闲道:“想来是你那位先帝并没有死,他儿子却先去了。说不定,你是会错了那张纸的含义。”
兰寻剑半晌无话,终于道:“未必。我想回去看一看。”
“你和那边没有旁的联系方法么?”
“皇上暴毙,此事必然不简单。我与他们联络已经断了多日,想来是其中有什么变故。”
“等等,”盛仙忽然眨眨眼道,“你答应与我一同来湖畔大会,不知和先帝是否有关?”
兰寻剑怔了怔,垂下眼道:“他当日的确交由我一事,需来这边完成。”
“故此……即使接到了那个消息,你也并未完全相信他的死讯,而是继续执行任务?”
“你若认识他,你也不会轻易相信。”
“依我看,若是先帝已死,多半会有人马追杀你们这等有牵扯之人,若是没有,又断了联络,或许是那边情况异变,你怎么知道贸然回去不是羊入虎口?”盛仙正色道。
兰寻剑抬头看看他,眯起眼,仍然看得不甚清楚。
盛仙继续道:“而且你此时内力全封,余毒未消,又视力大减,就算先帝尚在,只是遭遇了些麻烦,你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兰寻剑一时沉默了,心中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况且他无法否认,前些日子接到那张纸条后,除了怀疑,惊惧、绝望、恐慌之外,仍然有那么一丝不可名状的轻松涌上了心头。
当日,兰寻剑也不再提回长安之事,反正照目前态势来看,视力已近恢复,不如待内力一并通透了再计议此事。
不必说,盛仙在兰寻剑房里赖到又一次被扫地出门,才灰溜溜回到自己屋里。
翌日,天才蒙蒙亮时,客栈众人俱被一声凄厉长啸惊醒。盛仙猛地起身,揉揉眼睛,才披上衣服便又听见一声,惊得他打了个哆嗦。
可这声音……怎的颇似小师弟?
盛仙急忙穿了鞋下楼,循声找去,已有些路人围拢在后院之内,近前细看,尔康跪坐在地,怀中抱着的可不正是曼曼的尸体?
曼曼死状极其惨烈,令人不忍卒睹,基本上整个身体均被撕开,浑身遍布凝结了的血色,实在难以想象怎样残忍与冷漠的杀手可以造成如此触目惊心的屠戮。盛仙连声念佛,想了想,便上前拍了拍尔康肩膀。
尔康缓缓回过头,大睁的双眼中有泪满溢。
盛仙看得不忍:“阿弥陀佛。嗟乎,师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尔康闭了闭眼,神情中一片茫然:“我早上起来练剑,却竟然见到……”他喉头一哽,再说不下去,深深握紧放在曼曼身侧的双手。
旁边围拢的人渐渐又多了些,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一个刚走来模样似乎是当地人的忽道:“此等状况……怕不是大虫?”
盛仙闻言仰头看去,这小店后院紧接山麓,后山望去丛林密布不知深浅,另仔细看看院落篱笆墙确有处破落不堪的洞口,看来这人的言论并非没有道理。
只是,曼曼怎会无故出现在这里,又离奇丧命?
心思回转,盛仙最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这回小师弟恋情的结束方式,倒还真比以往的每次都惨烈许多。
尔康显然没把任何人的话听进去,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抱着曼曼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走开了,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盛仙只听见他口中低声念着一篇自己记不起名字的诗文,好像多年以前在某间脏乱杂陈的狭仄小屋里听见过一道沙哑声音,也是这样吟唱。
灵石于天,山玉于水。
斯人已逝,风雨凄凄。
今我归去,风雨不莫。
栖身于野,荒然无回。
眷佑我爱,薄言思之。
再听不清后面的词句,盛仙静静望着他们背影,双手合十默祷。睁开眼时,周围人群几已散尽,远见后院另一头通向客栈内那处,兰寻剑正端立门下。
盛仙走到近前,听见他问道:“鳌姑娘……已经……?”
盛仙叹了口气,道:“似乎是后山猛兽为祸人间来也,我们还是及早换个地方为好。”
“为何?”兰寻剑不以为然,“我们若在,还能护这一方周全。”
“……”
兰寻剑见盛仙不回话,继续道:“我内力虽暂时被封住,招架些喽啰还不在话下。”
盛仙顿了顿,道:“你不觉得奇怪?师弟与鳌姑娘同一间房,却早起练剑才发现她在后院的尸体,其一他没理由不知鳌姑娘半夜出门,其二以他的功力怎会没发觉大虫闯入在后院袭击活人,其三若是大虫,怎的留下完整尸体且像是发泄般被撕裂模样?”
兰寻剑沉吟片刻道:“……我以前倒还小看你了。”
“那自然,为夫这样心思慧黠之人,就算到大理寺照样担待得住。”盛仙给了点阳光就二话不说地灿烂起来。
“什么为夫,休得胡言。”兰寻剑扭头道,“如此,依你看这里面有蹊跷,我们更应该留下来细细查探一番,旁的不说,也算给鳌姑娘冤魂送路。”
“不不不,你看,鳌姑娘一定也不希望我们送死……”盛仙一脸义正言辞。
兰寻剑瞥他一眼,转身径直往店内去了。
“等等啊亲爱的我错了!”盛仙赶紧追上去,“喂,慢点,小心磕着,哎哎,上楼梯别踩空了……等等我……”
这时,店内大堂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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