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如你所说,我对自己的生活缺乏规划,生来就继承大笔遗产,想要的东西也总得来得太轻易。所以什么也不知道。」伊森说,「你呢?」
「我这样挺好,改变命运岂不是会丢了我好不容易奋斗到的议员生涯?这可是我从小的梦想。」艾伦说,他停了一下,怔怔看着匣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说道,「也许我会想当个能直接说出真实想法的人,能真正做些什么事的人。」
伊森看看他,凑过去亲吻他的唇角,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也没那么好,伊森,」艾伦说,「也没那么好。」
伊森紧了紧自己的双臂,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说道:「嗯,那你准备好改变命运了吗?」
艾伦笑起来,说道:「准备好了。」
伊森打开盒子。
早些年,艾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人也会是这个样子,整天奔波于公路、汽车旅馆、神话生物和跟怪物打斗之问。
虽然人生总会有些意外事件发生,但他以为会更……文雅一点的。毕竟他家世良好,父母都是信奉衣服上多出一个线头都是罪大恶极的精英份子。
他的父母,是那种典型的有钱人家超级繁忙的父母,从小到大,但凡说去参加他的家员会,看他的足球比赛,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然后还总有很多理由,他的父亲这么跟他说:「那些穷老爹能天天不去上班,陪在他们的孩子身边,也能那样,但你就不能上现在的学校,也没有新手机,最新的电脑和游戏,你十六岁我也不会给你买车了。你自己觉得呢?」
在更小的时候,艾伦比较希望他们留在他跟前,可待再长大一点,他开始意识到父亲的话很有道理。
因为他开始觉得,一个月换一个手机,开上最拉风的跑车,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比看到他父母重要得多。
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们。
就这样,他从小到大过着奢侈的生活,觉得生活根本不需要所谓父母朋友之流,只要有足够厚的支票本,和够光鲜的社区形象就行了。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猎魔人协会征召,那完全推翻了他对未来的计划。
而在落入这种流浪汉式的生活不久,他遇到了伊森,那人之后很多年都是他的搭挡,大概会到死为止。
虽然他经常觉得,他从来都无法真正接近这个人,不管再多少年,经历多少生生死死。不管怎样努力。
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就是无法接近的。他笫一次遇到伊森,是在一个叫美食镇的小地方,这里有一个魔鬼苏醒了。
在此之前,小镇发生了一些奇怪的案子:考砸了的学生当街自焚啦;小学老师为了解释人体构造,在课堂上解剖了一个学生——学生还留了遗书,说他为此感到特别骄傲啦;一个男人把他出轨的妻子吃了啦。
协会派了两个猎人来查探此事,可是当他们来到这里,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这让协会有些紧张起来,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普通的恶灵作怪,而是某种更为古老危险物种的苏醒。
他们临时召来了艾伦,要他立刻赶过去,并介于此事重大,会再派另一个人来和他搭档。
派过来的,就是伊森。
他比艾伦晚到十二个小时,因为他当时还在国外,处理一起和海妖有关的案子,得坐上一晚的飞机,再开上半夜汽车才能到。
艾伦则在前一天晚上先行到达,找了家旅馆住下。
这里和全国任何一家汽车旅馆没有区别——老板倒挺大方,送了他一叠本地特色餐馆的优恵券——又破又旧,电视收不到几个台。
最清楚的台在放一档辩论节目,也不知道辩什么,好像不是什么什么重要的事,嘉宾们一个个声情并茂、感情丰富、痛哭流涕,节目进行到一半还打了起来了。
艾伦打了个寒颤,把电视关上,现在的辩论节目没尊严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爬上床,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接着他就开始做噩梦。
对于精神系的异能者来说,这就好像吃饭或睡觉一样,是生活的一部分。最初你会很不习惯,而到了后来,你依然没法习惯,并会被慢慢消磨和折损。
照他教官说法,只要良心在那儿,你就等着受罪吧。
他就这么沉进夜色之中。白天不曾发现的东西呈现出来,这些事物微妙如梦境,动作大一点就会逸散,阳光灿烂些,使会蒸发。黑暗中,它们同如幽暗海底的游鱼,开始活动。
但这镇子的水域一片死寂。
—个巨大的生物盘踞其中,它冰冷黑暗的一大片,让一切处于寂静之中。无数该有的声音藏于其下,隐而不发,让人起鸡皮疙瘩,他行走于其中,尽可能放轻脚步,免得惊动水域中的怪物……
他听到一声尖叫。
他猛地张开眼睛,躺在一片黑暗中,心脏汪跳,―身冷汗。
他正躺在旅馆的房间里,夜色很平静,月亮投下黯淡的光影。
他无意识地去听,好像有人会听到这叫声,会打开灯来询问,有狗叫起来,人们谈论怎么会有人叫得这么凄惨,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惨烈的声音,怎么会没有人能听见呢。
可是没有,周围一片寂静,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让那声音引起的刺痛过去。那是别人脑子里的尖叫。
他坐起身,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魔鬼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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