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告白(四)
张凯曦是被人摇醒的。
他睡得正沈,被褥很温暖,很让他安心。没有刺鼻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柠檬洗衣粉的味道在鼻尖环绕,他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想,这张床的主人一定很爱干净。
“张公子,今天有考试!赶快醒醒!”有人在摇他的肩膀,把他的美梦搅得七零八碎。他皱著眉,嘟哝了几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张公子!”那人更急了,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边,大喊,“醒醒!”
张凯曦再不醒就是头货真价实的猪了。
他没睁眼睛,劈头盖脸地就骂了一通,“tmd是谁不让老子睡觉!都给老子滚!”
谭宇被他骂傻了,站在床边,局促不安地看著他。
张凯曦睁开眼,看见是谭宇,又回忆起昨晚的情形,脸色顿时就窘了,“操……看什麽看,没见过帅哥啊?”
谭宇发出一声轻笑。张凯曦现在这副样子,实在跟帅哥两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黑亮的头发乱成了鸡窝,因为宿醉的缘故,眼皮有点肿。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睡的,右半边脸上多了个红印子,像是蚊子咬的,又像是被硬物给硌了的。总之,谭宇看著刚睡醒的张公子,就跟看著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有点娇憨,还有点莫名的喜感。
“你笑什麽?”
张凯曦羞恼地坐起来,隐约抽痛的额角提醒著他昨晚的放浪形骸。他从来不会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展露毫无防备的一面,可昨晚不知怎麽就脑子抽了,跑到谭宇寝室发酒疯来了。他恼他自己,更恼那帮在饭局上一个劲儿地灌他的人,要不是该死的酒精,他现在用得著这麽尴尬吗。
“……下午一点有考试……现在都八点多了……我买了早餐,你要不要吃……”
谭宇只是好脾气地看著他,以前对这个人的敬畏和恐惧经过这一晚全都荡然无存了,谭宇忽然意识到,张凯曦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大男生而已,他没有想象中的那麽高高在上,更没有别人以为的那麽遥不可及。
张凯曦没说话,臭著脸穿衣服,穿鞋,经过谭宇身侧的时候,他硬邦邦地开口,“喂,有没有牙刷?”
谭宇笑了,微黑的脸沐浴在暖金色的晨光中,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给你拿。”
张凯曦坐在几乎已经在现在的大学校园里绝了种的台式电脑前,嘴里咬著蘸了酱汁的蒸饺,认真细致地浏览屏幕上的考试重点。看得出来谭宇上专业课是很用心的,笔记做得简洁明了,附注的个人见解也很独到。当然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变相剽窃他人脑力劳动成果的张公子是不会有半点惭愧的自觉的。
谭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书,室友早早地就去自习室了,本来他也是要去的,但把张公子一个人扔这儿又有些说不过去,只好留下来了。
张公子不说话,谭宇也不说话,寂静的空气在两人周围流淌。忽地,寝室门发出一声细小的吱呀声。
门是虚掩的,为了方便进出,寝室里的哥们儿很少有把门锁上的时候。谭宇想大概是室友回来了,转头正要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看到的却是他意料之外的身影。
“沈牧?”
张凯曦听到声音,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看到门口的人,嘴角多了丝笑意,“你怎麽来了?”
沈牧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张凯曦,脸上的惊讶更甚,“你们……”
“我昨天喝多了,在谭宇这儿借宿了一晚。”张凯曦煞有介事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装饰眼镜,很有学术氛围地冲他一笑,“正在复习呢,你什麽时候考试?要不中午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沈牧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了,我还有事。”
一直没说话的谭宇似乎在他脸上看出了点什麽,放下书,站起来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个月的电费快用完了,我得去楼下缴费。你们自己坐,我就不招呼了。”他说完话,擦过沈牧的肩膀,径直离开了。
张凯曦摘下眼镜,眯起眼看他离开的背影,黑眸中似乎划过一丝不悦,看著沈牧时却还是和和气气的,“你还站门口干嘛,不冷啊。”
沈牧走进来,把手上崭新的篮球杂志放在桌上,坐在谭宇刚才坐过的位置,脸上没什麽表情。
“明天要下雪。”张凯曦看著桌上的篮球杂志,忽然说了句完全不著边际的话。
沈牧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张公子忽冷忽热的态度,他有些看不懂了。不过,本来麽,这个人就对他没有过任何越界的言辞和行动。沈牧自嘲地想,也许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今年的第一场雪,你不期待吗?”张凯曦冲他眨眨眼,表情无辜而纯良,像个十七岁的少年。
“谭宇买的豆浆挺好喝的。”
在沈牧怔忪的时候,张凯曦的不著边际又开始了。
这是个难得的晴天,但风很大,凛冽,冰冷。谭宇走过操场的时候,廉价的格子围巾被风吹得翻卷了起来,他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把围巾在脖子上又绕了一圈。
张凯曦坐在他那辆万年不变的骚包兰博基尼里,远远地就朝他鸣喇叭。谭宇加快脚步走过去,打开车门的时候甚至感觉到粉尘扑簌簌地从睫毛上落下来。他略显局促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著车顶垂下的散发著淡雅香味的薰衣草香包,一晃一晃。
“想吃什麽?”张凯曦开了电台听歌,车子不急不慢地开出理工大的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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