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暗,可还是很清楚地能看到萧弦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李淙望着萧弦,仿佛怕惊了他似地没有再做什么动作,只立在原地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小弦,出什么事了么?”
见到了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还算熟悉的人,萧弦心里突然有种踏实的感觉,可望见李淙手里的铁链,他又低下头,有点委屈地道:“门、门锁了……”
李淙愣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屋子里几乎家徒四壁了,就算来了小偷强盗也没啥好偷好抢的,总不能告诉萧弦锁门是为了防着老鸨来捉人吧。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解释,索性不管了,把手里的链子一下扔到门后,又将平时用的锁挂到门销上,而后摸着萧弦的头,安慰似地放低了声音道:“以后不用锁了。”
早春的白天特别短,这会儿才刚到晚饭的点儿就快入夜了。天还挺冷,李淙随手关了门,把萧弦推进里屋,顺手把新衣服也拿进去,然后反身去灶间,见灶上煲着的汤和粥还烫热着,于是熄了火,取了打火石点上油灯又进了里屋。
“替你买了衣服,看看合不合身?”李淙把油灯搁在桌上,指了指一旁的衣物,对萧弦这般说道,又嫌一盏灯不够亮,于是破天荒地又点了一盏,这才拿着新衣服走到萧弦跟前让他试,自己则出去把晚饭端进来给他吃。
鸡汤和粥还很烫,李淙把锅盖都揭开,盛了一大海碗鱼片粥放一边,取了筷子、调羹和汤勺,筷子搁在海碗上头,调羹扣在碗沿,汤勺放进锅里去,而后裹住抹布整个端起了那锅鸡汤。
李淙探身进里屋的时候,萧弦正坐在榻上琢磨那件藏青棉袍,拽着领子提起来看了会儿,又摸了摸衣摆的绣花,接着就往身上套去,显然是很喜欢的样子。
李淙见萧弦高兴,便觉着在成衣店花的那些钱倒也值了。他不知道虽然萧弦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弄不明白已经过去的历史究竟有什么好研究的,对死板的考试更是厌恶至极,可是一旦身临其境的时候,对这些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古物还是有些稀奇的。
萧弦听到李淙进门的动静,于是抬头去看,原来是晚饭来了。鸡汤热腾腾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子里,萧弦竖着脖子腰板一挺,瞬间就来了劲,也不知掩饰,盯着李淙手里的锅碗夸张地咽了口口水,李淙端着东西一路从门口进来,他的脑袋也跟着转了一路。
李淙暗笑曲弦真是小孩心性,一见有新鲜玩意便忘了之前的,一对水润的眸子亮晶晶地扑闪扑闪,棉袍都还挂在身上,便垂下双腿就要下床来。
7、第七折 似假还真
李淙快步进屋把鸡汤搁桌上后,赶紧绕到榻边横手止住萧弦欲下地的动作。
“不要总是冒冒失失地下地来,大夫说得躺着。”李淙抓着萧弦的胳膊把他推回榻上,皱着眉这般斥道。
于是萧弦乖乖躺了回去,心里却嘀咕古人实在是小题大做,按李淙的说法自己只是溺水,都已经喝了药睡了一下午,感觉好多了,总不至于下地都不行吧,又不是坐月子。
李淙看出了萧弦眼里的不满,也没多说什么,只俯下|身替他把被子盖好,反身出去将灶台边的筷子、调羹和粥端进来,又拿了只空碗好盛汤。
李淙站在桌边,握着筷子和调羹扯了两只鸡腿下来扔进碗里,又仔细舀了香菇、木耳和汤进去,推到一边等它放凉,而后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抬椅子过去到榻边坐下,搅着勺子吹了吹才把粥递给萧弦。
“别烫着,当心弄脏衣服。”李淙沉声嘱咐道。
萧弦“哦”了一声,点点头,这才注意到李淙身上的、还有自己之前披着的都是看上去穿了好些年的旧棉袄,屋里也是一副穷得不行的样子,却独独替他买了件新衣,萧弦挠挠头,想到自己毛毛躁躁的性格,索性把身上的棉袍脱了,把脚边李淙的旧衣扯过来穿上后才接过碗吃起来。
粥里滴了芝麻油,醇厚朴实的香气让萧弦想起了小时候学校门口馄饨摊上卖的海鲜小馄饨,出锅撒过虾米葱花,总是要滴上那么两滴香油,每次都香得把他的魂都勾去了,也忘了要回家,心甘情愿掏出裤子袋里买文具的钱上缴给摊主换馄饨吃,等哥哥气势汹汹地找来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哥哥回家。
萧弦盯着手里的碗发了会儿呆,回过神吃起面前的粥来。
米已煮得稀烂,仿佛入口即化般清香软绵;香菇嫩滑,木耳爽口,真不愧了东樵山珍的美名;鱼片厚薄适中,可见刀工了得,入口不碎不渣,细腻鲜嫩;搅搅碗底,竟还泛出一粒粒蜷着尾巴润若珍珠的虾仁。清流江水产名声在外,鱼虾相得益彰,直把人肚里的馋虫通通勾了出来。更难得的是在这冬末初春的夜晚,捧着这么一大碗烫热的食物,边暖手边一口一口咽下去,甚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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