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葛,你想我马上风?那你还要再努力几倍才行。”
葛为民一本汉语词典砸过去,成功把他欠扁的笑容砸成乱七八糟的哀嚎。
仿佛回应葛为民的诅咒一般,乍暖还寒的三月初,身体跟本人的神经一样强壮的高新终於病倒了。
那天早上他们专业是八点锺的课,高新破天荒地没有起来给葛为民买早餐,葛为民睡到自然醒後已经快要迟到了,敲了高新宿舍的门也没反应,只好顶着一头乱发一路发足狂奔地冲到教室。
课是一门选修课,高新平时也到得不勤,葛为民只当他是前一晚打工累了睡过了头,也没太在意,点名时趴在课室後排捏着鼻子替高新喊了一声“到”就完事。
下了课葛为民在课室里坐了一会,把功课做得差不多了才回宿舍,打算把高新挖起来一起吃午饭,刚走到高新的宿舍门口,就收到高新发来的没头没脑的短信:
“千万别来我宿舍!”
不知道这家夥又抽了什麽风,葛为民满脸黑线地推开高新的宿舍门,有同学探出个头来打了声招呼:
“哟,小葛来了。”
接着就听到里面一阵古怪的沙哑的叽咕声,高新的两个舍友立马挡在宿舍门口,喊:
“小葛,你不能进去!”
葛为民看着那两人一人举着拖把一人举着晾衣叉地交叉挡在门口,无比黑线:
“你俩是被高新传染了怎麽地?犯什麽傻呢?”
“高新说了,不能让你进去!”
葛为民不耐烦地拨开拖把:
“靠,他是生孩子还干什麽呢,还不能让我看?死开。”
刚跨进宿舍门,就看见高新卷成个巨大的蚕茧躺在床上,又发出几声刚才那种沙哑的叽咕声,坐在他床头的舍友转过头来,给葛为民翻译:
“高新发着烧呢,他说怕传染你,让你别过来。”
一边又恶狠狠地回头骂他:
“切,你怎麽就不怕传染给我们呢!”
蜜糖年代(五十一)
葛为民愣了愣,急忙走前几步,终於听清了高新咿咿呀呀的破锣嗓:
“别过来,还不知道我得的是什麽呢!”
那时正是非典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全国各处都人心惶惶,他们所在的城市又是个重灾区,但凡碰到个发烧病例都如临大敌。葛为民管也不管地甩开步子走到他床头,伸手按上他额头,顺便制止他的微弱挣扎:
“有你这麽咒自己的嘛,就你,还不够格得非典呢,还想着传染我,切。”
手下的额头滚烫滚烫,高新整个脸都不自然地潮红着,眼睛半眯着,湿漉漉的。葛为民不知怎麽地就觉得难受,转过头问其他人:
“看过医生没有?”
“还没,他全身发软的都没力气,我们打算让他吃点东西有力气了再送去校医院。”
“那还不赶紧!”葛为民急得跺脚。
手忙脚乱地喂高新喝下饭堂打来的粥,几个大男生护驾似地把他半搬半抬的弄到校医院去。头发花白的老校医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俩眼睛不悦地眯起:
“怎麽烧成这样了才送过来?”
一边就翻阅着手边的《非典型肺炎防控手册》絮絮叨叨地问着话:
“什麽时候开始起病的?”
“之前有没有吃过些什麽,接触过什麽发烧病患?”
“发烧前一天到现在都跟什麽人接触过?”
葛为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填着情况表就着急:
“您先别问了,赶紧给看看去啊!”
老校医仍旧是不急不慢地瞟了他一眼:“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啊?”转过来就开始拨电话,声音仍然是慢悠悠地:
“喂,学生处吗?我这儿接受了一个发热学生,对……他的学号和名字?你稍等……”
好容易打完电话,才开始不紧不慢地探额头看喉咙,然後说:
“先给吊瓶水看看吧,要是温度还降不下来就得送外面的医院。你们几个也留下来,等学生处的人过来了再处理。”
葛为民心跳得前所未有的慌,非典再闹得满城风雨,他也只当它是个电视机里不断上涨的数字,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要是高新真的是……脑子里浮现出网络上每天更新的死亡人数,葛为民手心都捏出了汗。
学生处的老师过来做过记录才把几个男生放走,高新留在校医院里接受密切观察。葛为民提心吊胆了一整晚,好在第二天就收到消息高新已经转为低烧,估计只是一般的发烧感冒。
高新的人缘倒是好得出奇,葛为民第二天下了课赶过去校医院看他的时候,病床边已经围了密匝匝一圈同学,有人跟他打趣:
“恭喜啊,听说发烧能长个子呢,又能往上窜啦!”
高新的精神也好了很多,靠在床头一本正经地:
“咦,这麽说来,你是不是没发过烧吧?”
“找死吧你小子!”
病床边热热闹闹地笑成一团。葛为民等人走散了才走到他床头,一边拿保温瓶给他倒汤一边念叨:
“生病了也不安分点,好好养着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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