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宗心中已有计较,低首在巫千雪耳畔低语一番,然后挺身而出,心绪沉稳了许多,胸有成竹道:“赌局当然是双方一起看胜负,哪有一方独瞧的道理。”他青衣落落,手执绿柳,除了眼中残留一丝伤怀的痕迹,整个人陡然洗去郁郁之气,显得格外疏狂。
张听柏双眼精光爆射,浑身的昏昧气息一扫而光,手中玉尺一摆,尺上星象图案恍似浮动,托着三枚铜钱脱尺飞出。铜钱去势不急不缓,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恰如三颗陨石蓄势迫来。
巫千雪在暗器方面颇有造诣,一眼便瞧出三枚铜钱的厉害,力量相互激生。张元宗执柳刺入三枚铜钱之间,只见柳枝上所有的柳叶仿佛受力,齐齐挺直。铜钱隔空被柳枝上的力量压迫,改变运行轨迹,各自旁逸斜出,没入寒冰,不见其影。
张听柏料到铜钱无功,仅以之投石问路,玉尺紧随其后,毅然当头镇压柳枝。张听柏断定柳枝之所以有通神之能,全因它融合了张元宗的道与法,因此那玉尺附有狂力,本着一力降十会的打算,狠狠狂压,势要击散柳枝上蕴藏的力量。
张元宗毫不犹豫往上一撩,柳枝柔韧如鞭,生生抽向玉尺。柳柔玉清,本是世间雅物,然而此时却透着一股悍厉,两股强大的力量凶猛厮杀。张听柏手臂微颤不止,那柳枝非是出奇制胜那般简单,同样具有骇然的霸道。
朱衣老者收敛惊意,浑身陡然爆发出澎湃的力量,玉尺周身锋芒盘旋,狂暴得一塌糊涂。他犹如被吵醒的凶兽,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没有算计,没有妙招,纯粹是强悍的修为作为后盾,进行毫不保留强势相抗。
张元宗选择了同样的打法,没考虑如何天人合一,如何万物归真,这回面对自己的血亲,不知不觉显露几分赤忱之心。柳枝在其手浑似玄铁棍,无坚不摧,力量内敛其中,来一个纵横天池,同玉尺争个雌雄。
内息漫漫,劲气滚滚,搅得满天乱雪狂舞。两道身影恍似两条风龙,在雪中肆意呼啸来去,雪花绞碎成沙。只见一尺压下,雪浪翻涌,只见一柳挥出,纷雪辟易。蓬莱长老个个修为超绝,但毕竟张听柏非是楚寒心,张元宗亦不是楚青岩。
酣畅淋漓一番,张元宗不想再拖延下去,声如金石道:“我知道你是谁,所以我今日一定要留下你。”张听柏身躯微微一颤,他终是揭开了那层面纱,心有彷徨,冷漠掩之,反问道:“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吗?”
只见两人身影忽然一停,尺端和柳梢针尖对麦芒,于虚空中僵持。落雪被他们周身真气震开,半片不沾身。玉尺威势正劲,柳枝却渐渐弯曲,正在张听柏费解之际,张元宗骤然发力,柳枝脱手挺直,积蓄的力量将玉尺弹偏数尺。
张听柏暗吃一惊,忽见张元宗的身影如流光一般逼近,赶忙牵引玉尺向他当头落下。因是情急,所以这一尺具有蓬莱长老的毕生修为,其威赫赫,血肉之躯触之则败。张元宗神色淡淡,昂首迎上,左手探出一把抓住玉尺,尺上的劲芒霎时烟消云散。
张听柏顿时一怔,那是寻常又不寻常的一只手,拥有秘魔般的力量,竟一举化解了玉尺的泼天杀伐。张元宗未留给他回神的时间,右手骈指如剑,倏然一指点在朱衣老者的檀中穴,一股奇异的力量随即流入奇经八脉,他登时失去了对内息的控制。
与此同时,巫千雪见机素手轻扬,十几枚银针从袖中激射而出,悄然没入老者朱袍,精确无比刺入诸多要穴,生生封住他几处大脉。张听柏脸色大变,雄浑的内息瞬间荡然无存,他费力抱神守心,调动数次无果,心志不由一懈。
张元宗见状松开玉尺,撤回剑指,有些无奈道:“千雪的针术,这世上也只有一人可解,你不必费神,安安心心退隐江湖吧。待日后那事了了,我们再为你解开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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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还不是霜降的时候,只是一线天众多无名氏中的一个,渴望着那冠以二十四节气之名的身份,甚至偶尔不切实际地奢望一下四使的风光。杀手不能有情,这是他一贯奉行的处事原则,也是上一任霜降自戕崂山带给他的教训,为了偿还劳什子的幼年恩情,当真可笑。
长剑从尸首上缓缓拔出,鲜血如热泉喷涌,他淡定地呼吸着血腥气,既不显得随意散漫,也不显得过分重视。他觉得一线天这么多杀手,要想出人头地,理应有自己的风格,有的杀人兴奋,有的杀人冷酷,而他却视之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他今日业已伏杀十几人,昆仑道士有之,天山弟子有之,其中也碰上几个棘手的角色,不过都已成为剑下亡魂。生前他们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死后他们的尸首却不分彼此躺在一处。人呐,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便什么也不是。
这位新晋的霜降虽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但他脚下早已血流成河。此次他不必费心去猎杀,只要沉住气做好守株待兔便可,最多也就变换“守株”的花样,比如扮作众多尸体中一具,比如隐伏在近处的树上。
霜降再次藏身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他靠在凶案现场近旁的大石后,只是有些不喜石上苔藓的潮湿。他喜欢杀人,却不喜欢鲜血的湿热,他觉得只有干燥的手才能抓稳剑,只有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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