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从福宁殿里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是景炎帝新得到的一串佛珠,遣他送给淑妃。
这么多年来,景炎帝对淑妃还算是关怀备至,哪怕淑妃从未给他露一个好脸色,仍时常去宫里看看她,有好东西也想着给她送去。所以这么多年来,宫中之人对同心殿从来不敢疏忽。
同心殿,永结同心。大概景炎帝当日是带着这种心思的吧,却没想到同心而离居,有些东西他当日放弃了,哪怕他高居帝位也再也无法挽回。
走到殿门口,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他怔了一下,才察觉正中的正是阿史那兰。阿史那兰穿着淡紫色宫服,外面披着白色狐裘,因为不过三个月,所以还不显身形,但是身边的侍女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深怕出一点意外。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任之还是忍不住朝阿史那兰的肚子看了一眼,十个月之后,将会有一个孩子假装从里面出生,成为段以贤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正安王朝的皇长孙。
任之收回视线,微微侧身,躬身行礼,看着阿史那兰从自己身边走过才慢慢地直起身子,抱着盒子进了同心殿。
殿里一如往日的宁静。大概是因为阿史那兰有了身孕又经常来看望淑妃,所以往日浓郁的熏香味道淡了不少。任之进了殿就被人指去了佛殿,果不其然就看到淑妃在角落的案上抄佛经。
看见任之进来,她抬起头问道,“何事?”
任之急忙道,“陛下前些日子听闻娘娘将自己那串佛珠赠给了宜王妃,特意寻上师重新开光了一串,刚才送进宫,立刻遣奴才给娘娘送过来。”任之说着,开了面前的盒子盖,捧给淑妃看。
淑妃抬眼,淡淡地向盒子里扫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案上,“放这吧。”
任之应了,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案上,然后退了出去。
任之自幼时就知道淑妃步婕,知道她是前朝高贵的公主,曾经有一个恩爱的驸马,后来国破乱世,她的驸马成了这乱世的胜者,却立了别人为后。
从那时起,她好像将自己与整个世界疏离开来,每日一心礼佛,除了对唯一的儿子还关心,好像就再也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情。
任之曾经偷偷地想过,淑妃这是因为被背叛了而心灰意冷么?可是这样折磨的不是自己么?大好的年华归于青灯,她真的甘心么?
如果是他,如果有一天他最爱的人背弃了他,那他宁愿与对方同归于尽,也不会让自己如此清冷的活着,看着对方与别的女人欢好。
任之离开同心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如果将来段以贤真的夺回了自己应得的那一切,淑妃的心结是不是就会解开,还是其实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这些,而是那个人的心?
☆、第十一章
阿史那阿吉在皇城一共待了一个月,期间被段以墨请到府里数次,看起来关系竟是比跟他的亲妹夫段以贤还要好。不过让任之心安的是,直到他离京,也再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
大概是段以墨找到了阿史那阿吉喜欢的类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阿史那阿吉离京,景炎帝命人为突厥可汗准备了礼物,段以贤也如约将自己的存好的佳酿给阿史那阿吉带走。阿史那阿吉骑上马,回头看了那个繁华的皇城一眼,用力地甩了甩马鞭,带人离开。
从皇城离开要穿过一座山,之后绕过几座小镇,才能到达大漠。尽管随行的都是在草原上精壮的勇士,极善骑术,但因为带着段以贤送来的那十坛好酒,所以阿史那阿吉下令马队放慢的速度。
晌午的时候他们进了山。皇城附近的山都不算大,如果不耽搁,他们绝对可以赶在日落之前抵达最近的一座小镇。
小路旁的树枝上挂着积雪,马队从旁边路过,震得积雪簌簌下落。走在最前面的阿史那阿吉突然勒住了马,后面的随行急忙跟着停下来,才发现前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回过头才发现,他们一队人马居然悄无声息的被一群黑衣人围住。
阿史那阿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有些受惊的坐骑,眉头挑起,问道,“敢问几位壮士何意?”
为首的一位黑衣人向后退了一步,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位穿着白袍的人,被黑布遮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双闪亮的眼睛。身形消瘦,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
阿史那阿吉愣了一下,眉头慢慢舒缓开来,“原来是你,怎么,舍不得我特意来送我?”
少年抬手将遮脸的黑布扯了下来,露出任之那张精致白皙的脸,他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地嘲讽,“王子倒是好眼神,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
阿史那阿吉笑道,“睡梦中都念念不忘的人,我怎么能忘记呢?”
“那倒是辛苦王子惦念。”任之淡淡地开口,“我还以为王子会来找我算御花园的账,好生担忧了一阵。却没想到王子居然没来,只好自己找了过来。”
阿史那阿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虽然听说是个小太监,但是身形模样都看得让人心动。当日他也只是一时心动,倒也没到非他不可的份上,吃了亏之后本想计较,又怕动了景炎帝跟前的人不好交代,也就没有再提,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找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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