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与张老头没什么关系。村里人只知道白灵实际上是大地方的大户人家的小孩,多的也不太清楚。
白灵有些不耐地打掉刘二娃的手,转身便又从坟包间回到他在的茅屋中去。这小屁孩太讨厌了,才说他是鬼,又用他那沾满了泥的手捏他的脸。他可是有点洁癖的,那小手,虽然肉嘟嘟的,但在地上乱抹了的,还抓了湿乎乎的龙虾,就直接往他脸上招呼,多脏啊!那小孩太傻看不出来,他可是看出他娘其实也隐隐有点怕他的。虽说见到他指指点点的人多了去了,他才不稀罕和那些人一起玩呢。
刘二娃又有些愣了,他觉得有些委屈,转头看他娘用手指指着白灵消失的方向,撇着嘴巴控诉着。他娘胆子也不是很大,太阳都快落山,连忙收拾好东西,一把抱起刘二娃,飞快地拔脚跑了。
小孩子嘛,忘性大。虽然白灵给刘二娃的第一印象冲击大,但让他郁闷了好几天已经了不得了。夏天夜晚的星子多,湖里的莲子清甜,有时候他爹被他要吃肉缠得没法了,便shi(一声)一篓子鱼,捉些龙虾、青蛙什么的,再不济有田螺,多放些辣椒炒着吃,也挺津津有味的。
不过,他可不敢多吃田螺,他爹告诉他,一不注意,说不定就有小蚂蝗在田螺里,被他吃进去就吸他的血,弄都弄不掉。他被吓得不行,他妈再怎么哄他,说田螺要用开水烫、剥壳的,他都不敢怎么吃了。
刘二娃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虽然就是没有肉吃让他很郁闷,但在堂屋的席子上滚那么几圈,便什么忧愁都丢到脑后去了。当然,白灵也早被他忘到不知哪个旮旯去了。
直到那天,他去他奶奶家。
那天刚到傍晚,天擦黑,一弯白色的月钩勾住了奶奶家门前大树的树梢,那树梢随着夏天夜晚不知来自何处的风轻轻颤动着。刘二娃坐在奶奶家门槛上,抱着半个西瓜在那啃着,小白背心上漏了一大滩红色的西瓜汁。
那西瓜是从地里摘的新鲜的,他奶奶特地从地里摘的,给他大乖孙留的最大最响最甜的一个。
他奶奶见刘二娃啃得这么欢实,满心欢喜地摸着刘二娃的头,苍老的声音慢悠悠道,“二娃啊,要奶奶给你讲故事不?”
刘二娃埋在西瓜里头都没抬地敷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奶奶又要讲野外公的故事了。都听过无数遍了,没办法,为了满足老人的倾诉欲,刘二娃是一点都不介意听着的。
“话说有一对姐弟啊,去看他们的外公外婆,结果天黑了,他们外婆就留他们过夜。姐弟俩呢,都很亲近外婆,就要和外婆一起睡。两人都争着和外婆睡一头啦,外婆偏袒弟弟,姐姐争不过,就睡脚头。到半夜的时候,姐姐被一阵咔吧咔吧的声音吵醒。她睁开眼睛,听出好像是外婆在吃东西的声音。姐姐心里想着,外婆不厚道,大晚上一个人偷偷吃东西,白天都不拿给她和弟弟吃。姐姐问,外婆外婆,你吃的什么呀?外婆说,吃了安豆,你要不?姐姐回答说要。然后外婆就给了姐姐一小把,姐姐拿着一看,这不是她弟弟的指甲壳不?!”
故事到这就讲完了。
刘二娃心里翻翻白眼,每次都说讲野外公的故事,最后都不是讲的野外婆么!他奶奶以为他真是三岁小孩么,他才不会相信这些乱扯的故事呢,跟疯子捉小孩的故事一样,都是骗人的。虽然他每次都被吓得晚上不敢一个人去外面撒尿;哎,今天晚上他又得缠着爷爷和他一起睡了,真讨厌!他才不想被啃指甲呢——
刘二娃想起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做的那个梦,那一黑一白的人影,他想着他奶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故事晓得那么多,这鬼差的说法,不管真的假的,总晓得一些吧。
刘二娃抬起自己肉肉的胳膊,擦擦自己浮满了一圈西瓜瓤的嘴巴,抬起头睁着那双黑溜的眼睛,软糯地问道,“奶奶,你知道那勾魂的鬼差的故事么?!”
刘二娃奶奶一听,心里就一惊,当初给刘二娃算命批的八字,刘二娃奶奶至今心中还耿耿于怀呢。这崽子,什么不问的好,偏偏要问这劳什子惹忌讳的事。刘二娃奶奶满脸褶子严肃起来,认真地盯着刘二娃,手中赶蚊子的蒲扇也不打了,搁在了腿上,十分十分严肃地道,“二娃子啊,你可莫要不信咯(lo),要敬鬼神啦!”二娃奶奶拖长了音调。“么子阎王啦,黑白无常啦,小鬼咯,都是惹不得的呢。阎王让人三更去,莫会让人活到五更去的啦。二娃子,奶奶给你说,你家附近那片坟地茅屋住着的那个白发小孩,你可莫要得罪人家哦。这种天生异象的,都是了不得的呢——”
刘二娃突然呆了呆,奶奶哎,你干嘛要这么灵啊,他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问了句,“奶奶,你看他一头白发,会是白无常么?”
刘二娃奶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郑重其事地对孙子道,“说不定哦——”
刘二娃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还没啃完的西瓜皮被惊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汁水横溅;刘二娃的娇弱小心脏也似开出了裂痕,呲拉呲拉的,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西瓜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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