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心中更加疑心,什么人会住在这样的宫里?不觉加紧了些脚步,忽听得隐隐约约有唱曲儿的声飘出来,只觉得柔肠百转绕梁三日,竟听得有些发怔了。因君合自小在金府向来规矩,整日间除了习武便是读书,府上办宴曾请过几个角儿来,他也多是在自己房中,偶然听得一两句。唯有一次天同曾偷偷拉着他跑到戏台子后头去,见着那一溜的生旦净末的扮相,极为有趣,又溜到侧面去远远地看过一个青衣,亦未听全一段唱段便赶着又跑了。因此他对戏自是不懂的,亦听不出那宫墙内唱的有什么好,只隐隐的听着什么“满山红叶”什么“眼中血”,并不得其解。
待到君合行至宫门口,却见那匾额上书着三个字:歆玉宫。
君合心中一动,只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听过,却又想不真切。再看时,只见宫门半开,无人戍守,内里也是破败不堪,除了那唱曲的声外,再无旁的响动。君合更觉奇怪,便举步向前,四处张望一番,探头朝里望去。只见一人背对着门口,如水长发只略略的绾在身后,身上披着一件狐领小袄,手上持一把团扇,呜呜咽咽的唱道:“落红成阵,风飘万点正愁人,池塘梦晓,阑槛辞春;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香消了六朝金粉,清减了三楚精神。”
君合立在门口,看那人身段袅娜,举止fēng_liú,更兼那唱调金声玉润,娓娓动听,不觉听得入了迷。那人脚步轻移,眼波流转,目光随着手一路起伏,悠悠一个转身,却正正对上了君合的目光,立时收了声。君合这才回过神来,却已是避无可避,连忙跪下行了一礼,口中道:“小主赎罪!奴才一时瞎了眼,冲撞了小主!请小主饶命!”
那人却呵呵一笑,道:“谁是你小主呢?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君合听到是个男子的声音,倒是和昨日说话的一样,便抬起头来,只见那人眼眸清澈明亮,身形高挑秀雅,乌黑长发向后梳着,更显得面庞白净清秀。那人见君合愣愣的,不免又笑了笑,道:“你是新来的小太监吧?是不是迷了路,才走到这儿来的?”
君合忽的福至心灵,想起忠慧王曾说过有个歆玉宫里住的都是皇帝的面首,想来就是这里了!口上讷讷的答着“是”,眼睛却忍不住往那人身上溜。
那人又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儿?”
“奴才……”君合刚要作答,又恐不便,那人见他犹豫,便道:“连个名字都不肯说吗?那我先说我的,我叫寻梅,谷寻梅,你可以说你的了吧?”
寻梅?君合抬眼看了看他,心中暗道:便是胡诌也该诌个像男人的名字啊。
寻梅见他不信,便道:“不哄你,我们这些下九流的,不敢用自己的名姓,玷污了父母,故只得用师父给取的艺名,我可是真的叫寻梅。”
君合又看了他一眼,只得道:“奴才……君合。”
寻梅听言又上前几步,道:“昨夜房上那人,是你吧?”
君合听言一惊,未知如何答话,且看下回:奉皇命冷观韬搜宫,违心事柳君合识情。
☆、奉皇命冷观韬搜宫,违心事柳君合识情
却说寻梅忽开口问道:“昨夜房上那人,是你吧?”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合。君合眼神不敢闪躲,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惊惶,道:“奴才不知……”想了想,道,“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
寻梅却噗嗤笑道:“你怕什么,我若想告发你,昨儿外头有人的时候就吵嚷起来了,何苦放了你又再告你的?”而后眼神在君合身上溜了溜,道:“你这小太监,果然有点意思,还巴巴的跑来再看看我。”说罢忽又倒退两步,道:“你未必是来杀我灭口的吧?!”
君合只觉得这谷寻梅形容举止怪异非常,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寻梅却忽然又道:“不对,你若想杀我灭口,也不必等到今日了。”说罢拿着团扇敲了敲自己的头道:“蠢材蠢材!”
君合瞧着他这一连串的言行,更觉滑稽可笑,倒与先前唱曲时的婉转婀娜全然不是一个人了,寻梅懊恼了片刻,又抬头笑道:“既如此,你都寻来了,到我屋里喝杯茶罢!”
君合才醒过神来,忙道:“奴才不敢,奴才还有活儿要做,不敢再耽搁了。”
寻梅却笑道:“你还装什么,明明是特地来的,到了门口见了我却又不敢了?”
君合听言不敢分辩,只连连道“不敢”,寻梅却听得不耐烦了,道:“我昨儿瞧你功夫俊俏,举止也算稳重,料想是个人物,却没想到到了白天竟是这么个样子,你一身的功夫,还怕我不成?这合宫上下都没几个人知道我这么个人,我整日间只能自己和自己唱曲儿逗闷子,想同你说几句话解解闷儿,你瞧你这推三阻四的,好没意思!”说罢顿了一顿,又道:“你就是想着我昨儿放你一马,也算是救命之恩了罢!就当是报恩还不成?”
君合听他所言,心中不免犹豫起来,正在此时,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忙闪身进了门口,朝后一瞄,却是个侍卫的身影,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对寻梅拱手道:“公子,外头有侍卫来了,且让我躲一躲。”
寻梅探头瞧了外头一眼,又看了看君合,便朝西侧的寝殿努了努嘴,君合连忙躲了进去,又伏在窗根朝外看去,果然见个侍卫走了进来,听得寻梅惊喜道:“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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