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到这话,显然知道不是好话,当年他在军中就被冠以蛮勇之名,与善于谋略的凤玉吟一起倒也正好优劣相补,今日再听凤玉吟这话,他不禁有些面红,
“臣愚钝,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爱卿在战场是一往无前的勇将,不过这朝廷上的事与杀伐征战的行兵布阵又有不同。云家兄弟皆非寻常之人,你能想到的,他们怎会想不到?况且云清潇乃是常胜将军,对兵法战略熟记于心,他若要反,岂能不做好万全准备?不过爱卿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京中的精锐之师与云家兄弟手中的流寇相比大有优势,但爱卿似乎没有把大鹓的旧敌西梁纳入考虑的范围啊,”
这一语,犹如惊破梦中之人。那黑衣人忽地一暗,“云家胆敢勾结西梁人?”
“云家不敢,可有人想帮着他去勾结。”
凤玉吟的手掌慢慢摩挲着鎏金的龙椅,上面雕刻着的盘龙身上细致到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见,仿佛每一件与皇权有着关联的东西都必须带上这样繁琐奢华的装饰。未到高处之人,永远不会知道高处的寂寞。凤玉吟在这个位上一坐就是四年。四年中,往往是失去的多,得到的少。
江上天下,握在手里的不过是无人可共的悲凉。
黑衣人站在凤玉吟的身后,并不知晓他此时心中所想,只是一味好奇凤玉吟何以如此镇定?云家一反,大鹓势必大乱,况且此时大鹓才刚刚稳定政局,实在不宜再战。
“皇上可是心中早有对策?”
他当日跟随凤玉吟征战沙场,对这个年轻的皇帝也有些了解。他在战场上的狠辣绝情与他现在的一派儒将风范全然不同。若说心狠,就算是大鹓最老辣的将军也不过如此,但作为一个帝王,凤玉吟倒是把仁政二字推到了极致。
“两军阵前,从未有人敢说有十成把握。朕也不过是,预先料到了一些罢了。”
凤玉吟说着,习惯性地从袖中拿出那只玉箫,可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将那箫重重地丢到案上。黑衣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也不敢多问,只是目光慢慢落在那只箫上横竖觉得有些眼熟,
他少年时曾在禁宫里做过几年侍卫,那时他所侍奉的正是当年因皇子落井一案而被贬冷宫的那位皇妃。这位皇妃待他有些恩情,只可惜他侍奉了不到一年便调去边地,回来时就听闻她已香消玉殒,但心里对这位皇妃仍是颇为感念。未想到短短几年间,这位色艺双馨的女子就已成了冢中枯骨。当年他守在宫外远远看着她月下吹箫,素手调琴,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画,至今想来,仍不能忘怀,
而这箫虽然普通,好似天下千千万万只玉箫那样不起眼,可是他一眼就看得出,这只箫与当年皇妃所吹奏的那一只正是一对。他曾亲手为皇妃奉上这对产自蓝田的玉箫,一只皇妃收为自己保管,而另一支则送给了当时年幼的皇长子……
他想到这里,又不免有些伤怀。他素来听闻凤玉吟在宫中对甚为凤玉锦照顾,但他始终认为这不过是一种政治需要罢了。兄弟阋墙始终是皇家不可外传的丑闻。
凤玉吟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古怪神色,只是看见这玉箫越发的心烦。他索性拿起那箫往地上狠狠一摔……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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