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脱力般躺在那里,微微侧了侧头,被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晃了眼。多月不行此事,他几乎忘了往日里那些深夜是怎么挨过来的。他有些自责方才为何不高声叫奴才们进来,这青天白日里,但凡外面有点动静,老四也不至于荒唐至此。
而皇上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他将头埋在胤禩的颈窝里久久不动,恍如睡去。
胤禩被压得难耐,刚想挪动一下,却见胤禛并未睡着,而是略微支起了身子,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
“皇上?”胤禩觉得今日的皇上实在让人摸不清脉络,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情湍急,仿佛有着一腔的心事,却不知该从何而出。
胤禛看了胤禩良久,才一字一句说出,“你……能……叫朕一声……四哥么……”那声音轻得只有抵着头相拥的两人才能听见。
胤禩闻言垂下眉,这不是皇帝第一次有这样的要求。四哥的这份情有独钟,他明白知晓,为今之计他不介意利用其一二,但唯独此事胤禩决然无法从命。他可以清楚明白兄长大逆不道的情爱,他也可以利用此生的躯体去换取今后的自由,但终究他无法承受以胤禩的身份侍候胤禛。
这自欺欺人的执着,也许是胤禩仅存的一丝尊严。所以他避开了皇上进期盼的目光,也便再难发觉胤禛的这份期盼中有着多少苦涩,胤禩最终自顾自的说道,“臣妾听说菀嫔偶有这么称呼皇上。”
胤禛闻言,再度而来的失落,让他那本来坚毅的目光瞬时涣散下去。
皇帝放开了胤禩,翻身躺下,二人仰面看着同一方帐顶,却再无可言。
胤禩不知几时才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清晨,皇帝照例早起上朝。胤禩坐在寝殿的明间里,看着养心殿狭小的后院。
这院子比储秀宫的院落要小了很多,比六宫中任何一个宫院都要小。上辈子兄弟几人私下里没少妄议过老四定居养心殿的行径。而此刻他却格外庆幸,自己是在此地侍奉的老四,而不是在那个祖宗先皇起居的乾清宫。
胤禩想到这里不由一丝苦笑,他自问这天下间最掩耳盗铃的人想必就是自己了吧。
几杯茶尽,已是午膳时分。皇帝却还没有回来,这一方只有几步远的院子,却隔绝了前朝与后宫的通路。
遥想当年在那正殿里,胤禩几乎数不清被皇上用奏本砸过几回,更也算不出究竟在那金砖上跪过多少次。但如今,他养尊处优,如金丝雀般被供养在此,却反倒却怀念起了那日日殚精竭虑的年月。
静谧无声,毕竟是在养心殿内,方若不敢说话替主子解闷,只能百无聊赖的呆着。无非是喝药、用膳、午憩而已。终于天过申时,前朝便有消息传来。
皇帝诏发内币十万赈恤灾情,并下发罪己诏曰:“朕御极以来,孜孜以求,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然地忽大震,变出非常,皆因朕功不德,政治未协,大小臣工弗能恪共职业,以致阴阳不和,灾异示儆。”随即,定于三日后亲率诸王、文武官员躬诣天坛。
皇帝旨意颁布天下、晓谕六宫,此番做法都在胤禩预料之中。
直至又过了一个时辰,苏培盛这才从前面下来,将胤禩请至西暖阁。
刚踏进门口,胤禩便瞧见地毯上一片尚未干涸的茶渍,只怕是皇帝方才摔了茶杯。而皇帝此刻正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仿佛听见了胤禩的脚步,皇上这才睁了眼,指了指御案,“你看看这个。”
胤禩将奏折拿起,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为之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 罪己诏的内容是用的康爹的。
八哥这是开始虐四哥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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