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鞭见血提醒着他当年对那个孩子的罪恶。
“昭城,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希望你好好对浅默,他是个好孩子。”许志晟只余无力苦笑。今年是牛皮鞭子,去年是藤条手杖,前年是真皮腰带……每年许昭城的生日,都会来送他这些礼物。他犯下的罪,他没有立场指责。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一遍一遍地被提醒犯下的罪孽,不过是活在愧疚自责中而已。可是眼见浅默一天天虚弱下去,他又做错了什么。许志晟看得出来,许昭城对这个孩子的喜爱,比当年对许昭然更甚,只是当局者迷啊。
许昭然是许志晟在外面的私生子,本来跟随母亲生活,大家相安无事。可是九岁时母亲去世,他遵照母亲遗命投靠父亲。许志晟一生只爱许昭城的母亲杨清一个人,她死后一生怀念。许昭然则是一次酒后荒唐的产物,这个产物时时提醒他的背叛,不洁。许志晟自然厌恶这个孩子,常常责骂鞭打。然而许昭城对许昭然却是甚为喜爱,时时照拂,直到把心掏给了他。
十年前许昭城十七岁生日,许昭然失手打碎了杨清生前插花的花瓶,许志晟盛怒中开枪,许昭城痛失爱弟,于悲愤之下□□,软禁父亲。半年后,许昭城带回许浅默,对外宣称是其失散多年之弟。
许志晟第一次见许浅默,就知道许昭城为什么带他回来。许浅默与许昭然颇为相像,不只是容貌,还有更为重要的神情姿态,性情行事。仿佛是许昭然稍稍整容一般。就为这相像,许浅默成为一个悲哀的替代品,一生再无自主。
浅默跪在地上,承受加诸于身的痛苦,低眉顺眼地忍耐。他是知道的,为什么要承受无穷无尽的鞭笞。从每一年主人与父亲的对话,从每一次主人时而温柔瞬间冰冷的眼神,从有几回昏迷时主人以为他不知道的只言片语。他拼命努力,努力工作,努力讨好,努力让主人眼中有一个他。然而主人不过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罢了。一鞭一鞭,提醒着他不过是个替代品。他努力忍着剧痛,只是为了主人发泄然后心里好过一点。他做错了什么事?难道他不难过吗?他赔尽一生就换不回一点爱。ròu_tǐ的伤痛抵达灵魂,淹没心痛。
许昭城听不见父亲在说什么,他机械地保持着一鞭一鞭,不紧不慢地抽打。他脑子里只剩下昭然倒下的身影,耳中是十年过去仍旧清晰的枪响。凭什么你杀了昭然依旧活得好好的,你让我的生日变成了地狱,凭什么是昭然下地狱而不是你。还有你,凭什么占着昭然的位子,凭什么享受属于昭然的一切。他走时才十三岁,你们怎么忍心。
这一日的许昭城是真正的魔鬼,他折磨父亲,折磨浅默,也折磨自己。他从前就有些阴冷的个性,在昭然死后,发挥到淋漓尽致。
直到血染红了一小片地板,他才恍然醒来似的,抱起早已趴倒在地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出父亲的别墅,打开车门,像扔垃圾一样把浅默扔在后座上,开车离去。
十年如是。
他给他优越的生活,却又嫉恨他夺走昭然的一切。
好像对浅默好就是背叛昭然一般,所以只能肆意凌虐。
☆、第四章
光阴一晃,就晃到了五月下旬。对于浅默来说,一年中绝对不会忘记的日子,除了主人的生日,剩下的就是宁远,余时晏维三个好友的生日了。不过主人的生日是在一年又一年的鞭打中强制记住的,朋友的生日则是心甘情愿记起来的。
五月十九,晴。
许浅默比平时早一个半小时出门。他绕了远路去取订做的西装。纯黑色的修身西装,笔挺合身,正式低调。虽是订做,却不是多奢侈的牌子货,上装裤子两件衬衣布料手工等加起来不到一万,正好适合宁远的学生身份。宁远计算机很厉害,十七岁考过四级,刚刚找到一个在软件公司兼职的工作。十七八岁的孩子哪有喜欢一身正装板正得难受的,至少宁远,浅默没一次见过他西装革履。尽管软件公司环境宽松,可第一天上班总得给人留下个好印象。这套西装剪裁贴身,显得人干净利落。折好塞进袋子里,浅默如同往常一样踏进校园。
一天七节课,平平淡淡,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直到下午放学之后,宁远有些奇怪地问三位朋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往日他们四个谁过生日,都是互送礼物,一起庆祝的。今天怎么一个说的都没有。他这一问,浅默便装做如梦初醒地,“对哦,今天你生日,哎呀,忘记了。”宁远先是有些失望,接着回过味来,“哼哼,以为这样我会上当了?有什么东西快快交出来孝敬你大爷。”然而这么说的时候心中却是多少有些忐忑的,要是他们真就忘了呢?人这一生认识的人很多,朋友不在少数,但是称得上至交的,不过两三人而已。被至交忘记的滋味任谁都不会好受。
本来还想再继续捉弄,然而浅默一抬头,看见宁远眼里隐藏的一丝不安。
再说下去,这个人会不会难过地哭起来?“好啦好啦,我们想给你个惊喜,呐,生日快乐,也祝贺你下周开始上班,发工资别忘了请我们喝酒。”把西装交给宁远,“啊,我忘记选领带了,这可如何是好。”显然早就商量好了,余时晏维两个总是在一起的人变出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晏维开口,“领带交给我们来,哪能让你一个人操心。”余时补了一句生日快乐,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笑起来“喂喂,我们又送西装又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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