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也在试探他,雷尔诺意识到。
“有的时候会怀疑,更多时候它只是工作。”雷尔诺说,他突然想给安迪提供一点儿真诚,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像是知道他的所有秘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却没有任何权利,“我之前调查过人工智能的那起杀人案件,其实我觉得那是正当防卫之类的。不过法律不会这么判决,人工智能被抓住只能被消灭。”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那个人工智能是正当防卫。”安迪说。
“人们怎么说?”雷尔诺装作不知道地问。
“说它是个变态杀手,喜欢杀人,以此为乐。”安迪很谨慎,他用了“它”这个代词。
“你觉得他听到这些谣言会怎么想?”雷尔诺问,他用了“他”。
安迪抬起眼睛来看着雷尔诺,雷尔诺知道他开始有那么一点儿信任他。
安迪顿了顿,回答:“他知道他能杀人,继续杀人,但他痛恨这些说法,他害怕他变成故事里的那个凶手。他只是想要自由。”
安迪在冒险,但他没有控制想把这些都告诉探员的冲动。
他并不讨厌雷尔诺,他并不像第一次看见马克时那样讨厌他,也不像看见他的使用者时一般,充满了疯狂的仇恨。
他知道雷尔诺在做他的工作,他的工作就是逮捕像安迪这样的机械人。安迪之前在网络上查过雷尔诺的资料,那儿有一些媒体报道,针对雷尔诺和科特的。媒体们喜欢抓住这些调查探员的一句话加以放大,让仇恨燃烧,肆意蔓延。雷尔诺在这个职位上做了一年,没有任何一句偏激的话出现在媒体标题上。他回避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像是这些事都与他无关。有不少网络评论在攻击他,说他是个没有立场的警察,仅仅是为了那些奖金去捕捉机械人。他们呼吁警察总署换一个更加有激情的警察,而不是雷尔诺这样的“人类叛徒”。雷尔诺并没有回应过其中的任何一句。
他是个长相端正的男人,穿着干净的风衣,因为工作的原因,外套并不是那么笔挺。他有睿智的眼睛、军人一样坚毅的脸,却同时拥有一种柔和。
安迪知道他现在就能逮捕他们,搜查他们,但他没有,他借口抽烟把安迪叫出来。安迪意识到他的确就是那种对机械人态度温和的警察,但他不能表现得明显。
所以安迪想赌一把。
“自由是个很宽泛的概念。”雷尔诺说,“但杀人并不是自由。”
他在责怪安迪的行为,却理解他的正当防卫。
“但他没有遭受虐待和殴打去申诉和反抗的自由,他也没有接受审判的自由。”接受审判是一种自由,安迪想,即使它会对他造成伤害,但那是自由的一种。
雷尔诺弯下腰,把手搭在栏杆上,看着苹果园:“我很讨厌和人自由的话题,会让我分神,不知道如何回应。”
安迪没有说话,他和雷尔诺一同看向苹果园。他的心中升腾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觉得雷尔诺是这样了解他,这样理解他所想的一切。他一定查看过现场、重构过事件,他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他不能说——他在接受记者相关的采访时总是一言不发。他也不能把这些想法告诉他的同僚或者任何人。他的身体上显示出一种老旧的正义感,一种暗涌之下混乱的迷茫,他是一个理智的、没有被疯狂冲昏头脑的人,他的冷静与马克不同,他更为平稳、也更加茫然。
不知为何,他觉得他和雷尔诺都是这样了解彼此。
“我读过关于你的报道。”安迪说,他也把手臂搭在栏杆上看着苹果园。
“我不喜欢所有的报道,”雷尔诺说,“把你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中,希望挖掘你的所有隐私和细节。”
“你想保护你的家人。”安迪说,他知道雷尔诺的女儿快十岁了,却还不能走路。
“尽我所能,”雷尔诺说,“他们的嗅觉总是灵敏得像狗。”他呼出一口气,“有时候我觉得把瑞雯治好了,我才会自由。而只有这个世界变得和现在不同,我们所有人才会拥有自由。”
“它会持续很久,它现在变得越来越糟糕。它不把有思想的机械人当成人,也不把很多人类当成人。”安迪说,他很喜欢这种说话的方式,他能够去谈及他想表达给人类的观点,把他的想法说给一个当权者的执行人听。
这是权利,他想。
“我现在应该做很多事,”雷尔诺说,“应该逮捕一些人,应该把他们关进去,然后回到警局里写各种各样的书面报告,等待我的长官奖励我的功劳。而我每做一件事,就是在推动这个社会往更边缘走一点。我从来都不能抵抗它的进展。有时候我想待着不动,看看苹果园,看叶子长出来,然后开花,给瑞雯削苹果,接我的姐姐下班。”
安迪看着雷尔诺,他的侧脸被模拟而出的夕阳照射着,须根从他的脸上冒出来,他的侧脸上有时间流过去的影子。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我只会站在这里看看苹果园。”雷尔诺站直身体,“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
他在暗示安迪逃跑。
安迪感受到了强大的共情,这共情与他和马克之间的明显不同,它像是跳动在胸膛中的心脏。这个警察如同是他认识这个世界的另外一种方式。
“有根头发卡在你的脖子后面。”雷尔诺说,他伸出手,按住安迪脖子后面的位置——人类颈椎的位置。
安迪觉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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