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知道这不是梦。他打开发动机,打开仓库的灯,之前的柜门已经关上,打开一看,里面空无一物,连味道都不存在了。他把每一个柜门打开,检查了每个角落,之后是设备间、发动机室、厨房、卧室,哪里都不见严问端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他出现错觉了?
严成觉得眼前发黑,大喊了一声:“严问端,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当然无人作答。
他又静下来想了想,把所有地方重新找了一遍,终于把严问端从仓库堆积的杂物中掀了出来。
严问端似乎很怕见光,又缩了回去。
严成耐着性子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为什么会在这里?”
严问端浑身又脏又臭,只想找地方躲起来。严成一脚踢散了杂物,把严问端按在墙上,大吼:“说啊!你倒是说啊!”
严问端嘴一瘪,像是要哭。果真还没张嘴眼泪就先啪啪掉下来了,他呜呜着说:“爸,您就当我不在这里,就当没发现我吧!”
严成现在只恨自己做事不留后路,用光了所有的油,把游艇停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事先拆掉了所有通讯设备。他行踪隐蔽,计划周全,本以为可以就这样无牵无挂地去了,没想到这下不仅是他自己死,儿子也要陪葬了。
看着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人,严成根本想象不到他和那个镇定冷漠的男人是同一个人。或许他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儿子,他从小到大都太让人放心了。
“我都发现你了,严问端,怎么能当没发现呢?”严成语气柔和下来一些,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你跟我出来,好好洗洗,吃点东西。”
“嗯!”严问端哭着点头。
严成又问他:“为什么要跟我到船上?知道我要到哪,做什么吗?”
“我只要和您在一起,我要在您身边,我不要您自己去死……”
严成听着心里也很难受,他说:“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还剩下些油,应当……”
“不,爸,不!”严问端一个劲儿地摇头,他说:“我不要去别的地方了,我就要在这里,和您一起死。我爱您。”
说什么胡话呢。
严成胃中又绞痛起来。
死都让人死不安生。
严成不与他多说,催促严问端去洗澡。
洗完出来,严问端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淡漠样子。在甲板上看到严成,他像往常一样一笑,喊了声:“爸。”
严成刚吃了药,精神有些萎顿。他想到他竟不吭不响地把自己关了一礼拜,若是不被他发现,大概也会独自死在逼仄的柜子里。刚刚他哭泣时候的表情声调全然不像成人,而此刻瞬间换了个面目。严成姑且认定,他大概是有病。
“来,吃点东西,我刚弄的。”
严成哄着他,严问端在桌前坐下,桌上有海鲜有蔬菜和汤,主食是面包,还算丰富。严成的胃吃不下东西,拿着叉子意思意思陪他,见严问端吃得差不多了,便问道:“问端,和爸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严问端看着严成不言语,严成又说:“你我在这船上,已是一脚踏入坟墓,我时日也无多了,干脆坦诚相待。”
放下刀叉,严问端正坐,直视着父亲,道:“我爱您。我知道您也爱我,但那是不一样的。从我出生之时开始我便爱您,每一天都爱得更多。自我很小的时候这种爱就开始变味,到了今日,您已是我的全部,我无法在没有您的世界上活下去,我早已决定,您死的那天我就陪您去了,只可惜这天来得太早,我们没能有更多时日。”他向前倾了倾身子,黑不见底的双眸中尽是冷酷和决绝。“所以我不会允许您独自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如果您选择了埋葬在海中,我也会在海中给您陪葬。”
“在我小的时候您曾讲过您构想的几种死法,财产转交的时候您把您的所有都给了我,唯独没有这艘游艇,我便知道了您的打算。我买通了泊船处的看守,在您到达之前就上了船。”
“这些我都是不想让您知道的,正好像在您活着的时候,我不会拿我的爱来让您烦恼,您死去的时候,我也希望您能了无牵挂地走。所以刚刚我有些失态,我觉得我伤害到了您。但后来我便想通了,也许一切都是注定。既然我已经暴露在您的面前,就让我陪伴您走完这一程吧。”
一席话说得条理清晰,解答了他大部分疑惑,严成看不出他有什么疯狂的痕迹。他从始至终都是理智的,知道了这一点严成长叹了口气,道:“好吧。”
严成算了一下日子,按照医生所说,他现在最多还有一个礼拜。太短了,不够。所幸的是到了海上之后他觉得心情开阔,身体状况一直没有恶化,坚持一下也许能多活些时日,不必太多,一个月足矣。
他放松下来,向后靠着椅背翘起腿来,说:“然后呢,你打算怎么陪伴?”
看到父亲有些戏谑的表情,严问端咽了下口水,道:“我会给您一切您想要的。”
说罢,他从椅子中站起来,走到严成面前,躬下身去,侧着头吻了父亲的嘴。
严成笑意更浓,道:“我看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想要的吧。”
严问端呼吸变得粗重,他慢慢垂下膝盖,跪在父亲面前,膝行两步卡在父亲腿间,双手覆盖在父亲的下体之上,而后仰起头来看着父亲。
“当然,也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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